褚玄沣是个爽快人,接到温憬仪的信后,便定下了今日见面,回信她第一次邀约的地点。
“明月楼?”温憬仪蹙眉,看着褚玄沣派人送来的信纸上,龙飞凤舞地书了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明时间。
目下京城一片风雨欲来之势,他倒是真有闲心。
温憬仪既然答应了他,也不再犹豫,阅后就将信纸拿到火烛上烧了。
只是她必须要找个借口将许阙支开。
想了想,她唤来许阙吩咐她:“许阙,我在峡南买的那只‘福禄双全’收在何处?你寻出来,替我送去给宁国公府的三小姐。若是她不在府上,定然是在京郊的温泉别庄,你问清国公府的人,替我跑一趟。”
温憬仪才回京时就想送葫芦去给宁莳,已派人问过,知道她并不在府上,仍在别庄疗养,此时如此说,只是为了将许阙多支开一段时间。
许阙犹豫着,说道:“郡主,庄主不让我离开你去办事。若是庄主在也就罢了,偏生他在宫里出不来,我可不放心。”
温憬仪道:“你怕什么,我哪里都不去,就在郡主府里,谁还能来把我掳走不成?你会骑马,去别庄也就是一日的功夫,不会出事的。”
见许阙还要说话,她催促道:“快去,你陪我去过店里,听我说过这只葫芦的寓意,由你去告诉宁莳姐姐最合适。”
许阙无法,只能听命。
褚玄沣将见面的时辰定在酉时,温憬仪算了算时间,许阙赶回来怎么也要子时初,正好错开。
?她不要侍女随从,吩咐孙谦亲自为她驾车,低调无声地往明月楼赶去。
夜晚时分的明月楼已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高朋满座,温憬仪命孙谦将车驾到后院去,避开一众人等。
她尚还在考虑该如何找到褚玄沣,谁知马车未停稳,就有人来询问:“是温小姐的车驾吗?世子已在此恭候。”
先头吃过太多次亏,温憬仪甚是防备,闻言不做声,只默默下了车,孙谦亦跟在她身后护卫。
明月楼她也来了许多次,却不知后院通来的连廊里有诸般曲折,廊中五步就悬挂一只无骨灯,灯上彩纸缤纷,照得整座连廊光影摇曳,色彩斑斓。
连廊尽头是一间极宽阔豪奢的包厢,门扇紧闭,除了领路人外,并无其他人。
初踏入包厢,有不绝如缕的筝音回绕。
见包厢内只有褚玄沣本人,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一路行来,周遭环境神秘感十足,不由得她不悬心。
褚玄沣眼神敏锐,自然看得出她从紧张到松弛的转变,不由调笑:“看来褚某在郡主心中,已经渐渐成为值得信赖的人了,可喜可贺啊。”
温憬仪颇为无语,直截了当问他:“褚世子约我来此,准备做什么?”
“郡主何必如此心急,褚某邀约佳人赴会,自然只是为了花前月下,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褚玄沣还准备了一壶酒,一边说话,一边倒酒。
“我不喝酒。”温憬仪闻见酒味,果断拒绝道。
自从连花谷一事后,只要不是在师兄面前,她一口酒都不会再喝。更遑论是在褚玄沣这种打着她主意的城府深沉之人面前,她更需警戒。
褚玄沣无奈地看她一眼,唤人送来茶水。
“才说郡主对褚某有了点信任,看样子还是不多,褚某还要努力啊。”他颇有几分自嘲。
瞧见温憬仪一双狐狸眼睁得圆溜溜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里暗藏戒备,褚玄沣失笑摇摇头。
他开口问温憬仪:“郡主,你可知褚某此番回京,为何盘桓京城如此之久?”
温憬仪自然不知,她疑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军马案事发,陛下不准你离开京城吗?”
褚玄沣收了笑意,看着杯中微微晃荡,映出灯光缕缕的酒面,低声道:“是,也不是。军马案的进展并不顺利,太仆寺查出来的证据仅仅能证明军马场管理官员有问题,可那与我们苍南侯府终究关系不大。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拘人不放。”
“实话告诉郡主吧,是褚某自己不愿意回惠北。若是回去,且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留一条命在。”
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寂寥。
温憬仪乍然一惊,看向褚玄沣。她疑心是褚玄沣在做戏,可是他眉宇间的失落又不似作伪。
“褚世子说笑了,谁不知你是苍南侯最喜爱的嫡子,早早就为你请封世子。你在惠北,不说横行霸道,可也是说一不二吧。你莫要说这些浑话来混淆视听。”温憬仪只得干笑一声,回应他。
褚玄沣扬起剑眉,直勾勾看着她,良久,他一饮而尽杯中酒,方道:“今夜邀你来明月楼,并非突发奇想,而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说罢,他高声道:“月娘,出来吧。”
话音方落,方才一直萦绕不绝的筝音便停了下来。包厢深处一座大屏风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