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憬仪瞧见他的眼神,不由怔住,倏尔低下头打量自己身上。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看出哪里有异常,可是宣晟看她的目光,带着三分不自在,她难免狐疑地问道。
经过昨夜,温憬仪颇有些疑神疑鬼的后遗症,生怕又有哪里是她从前忽视了,而今却要被宣晟揪住小辫子的细节之处。
宣晟咳了咳,道:“并无不妥,只是在想方才京中来的奏报内容罢了。走吧,我带你去后山看看。”
温憬仪乖乖应是,眸光清亮,可微微挑起的眉梢无声中透露了主人的怀疑。
师兄多年大权在握,性子也是说一不二,从不喜欢解释做事的缘由,往往他开始解释,就意味着这件事的背后有蹊跷。
眼下不是打探的时候,问了他也定然不愿意说,温憬仪眼珠一转,把此事悄悄记在心里。
虽称后山,但书院所在地实则为云浦主山的一座群山。
主山与之山脊绵连,修出一条栈道供人行走,栈道两头各设一座哨亭,居高临下可环视四周。
守亭人轮班值守,奉命严加管理,时刻监视四通八达的山径。
“庄主。”才瞧见宣晟的身影,亭中人忙上前拱手行礼,问道:“庄主可是要去书院?”
宣晟颔首,道:“近来山风大,夜间值守辛苦了。”
那守亭人看着很是耿直憨厚,闻言摸着脑袋一笑:“多谢庄主,管事们都给备足了棉衣和火炭,饭食里的油水足,兄弟们吃了有力气,不怕累。”
说罢,他连忙卸了铁锁,将大门打开。
宣晟温声勉励两句,这才带着温憬仪离开。
温憬仪这才道:“师兄待这山庄上下众人态度和煦,听他言语透露,饮食起居也十分受照顾,怪不得他们如此死心塌地跟随着你,这样的日子去外头可寻不着。”
“即便是下人,也都有自己的尊严。何况他们依靠自己的劳动换取回报,并非我的奴仆,我自然应以平常心待之。山庄众人来去自由,除了作奸犯科恶行绝不容忍,其他人我并不强迫他们留下。”宣晟的声音一如古井无波。
可是温憬仪却听得心潮澎湃,生出向往之情。
“师兄,倘若我以后不做郡主了,来你这山庄里过活可好?”如今的山庄比之当年,简直加倍令人喜欢,温憬仪恨不得常驻于此。
宣晟瞥瞥她,不答。
温憬仪急了,拉拉他的衣袖:“好不好嘛,师兄?”
“郡主,臣初来时便说过,这山庄不养闲人,须有一技之长能为山庄做贡献方可留下。不知郡主预备付出些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她当真思索着回答起来:“我会书画,而且是前任庄主亲传,若是精心制几幅,想来在市面上能卖出不错的价钱。我还识文断字,通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我知道了,我可以来你这——弘毅书院,做教书先生!”
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白墙青瓦,院门处以二人高的大块花岗岩制成石刻,丹砂红漆四个大字“弘毅书院”赫然呈现。
温憬仪只觉自己真是太聪明,能想出如此有创意的一条法子,今后便可名正言顺做云浦山庄的教书先生,而不用担心师兄斥她为不思进取、好逸恶劳之人。
却不知又是哪句话触动了宣少师的敏感神经,温憬仪都已走出去五步路之远,惊觉身旁无人,她连忙回头看去,才发现宣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所谓“伴君如伴虎”之感,今日才真正知道 。
“你要来书院教书?”那人冷着声音开了口,眸似寒星,不带一丝温度,俊逸面容绷得吓人,倒令人在这大白日就能感受到夜间的冰凉之意。
温憬仪不满他总是无来由地发脾气,想想今晨才被侍女惹得不愉,顿时心头一股闷气弥漫,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她“蹬蹬蹬”跑回宣晟面前,质问他:“分明是你说的山庄不养闲人,我这才想出此法。别人都可以,为何我就不行?”
见她仰视自己,一双狐狸眼内再无平素的狡黠灵动,反而盈满了委屈,看着就可怜巴巴,宣晟无奈蹙眉。
少师大人一年来对别人解释的机会大约在今日都消耗殆尽:“我并非责怪你……”
“你明明就是责怪我,还狡辩!”看出宣晟欲息事宁人的态度,温憬仪气势愈发高涨指责道。
宣晟看着她这副如小猫被踩了尾巴的模样,继续耐心道:“书院里都是男子,若是你来此处与他们日日相处,未免不妥。”
这勉强算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温憬仪这才肯稍稍息事宁人。
可是即便有不妥,他直说便是,何必摆出一脸不悦的表情来?思及此,她又暗暗瞟着宣晟。
“罢了。”太过了解她内心所想,宣晟摇摇头,神情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率先往前走去。
温憬仪低声咕哝:“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