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
温沁示意她在窗边坐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才向她解释:“这有何难,我又不像你整日没事闷坐着,我才来行宫不久,四处逛了几日就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可惜不知是谁所建,我才发现的时候已经荒废一段时日了,只好又命人来打扫收拾,好不容易才理出个样子来。”
那跪坐的侍女用蒲扇轻轻扇着红泥小炉,很快,隔水煎酒的香味便渐渐弥漫在竹屋之中。
“好个沁丫头,竟然是带着我来这里犯禁喝酒,你胆子可真大。”闻到酒味,温憬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伸出一根手指,虚点着温沁道:“平王叔素来管你严格,你还敢背着他如此乱来,若是被发现了,真够你喝一壶的。”
温沁“嘻嘻”一笑,潇洒得很:“那就在喝一壶之前,我们姐妹先喝一盏再说。你可知这酒为何要隔水煎煮,正因为酒性猛烈,若不蒸腾些酒气,咱们喝几口便要大醉。但是煮过之后,酒气淡了些,隐隐会有花香味飘出来,所以这酒的名字就叫‘花前醉’。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带进来的宝贝,自从发现这间竹屋,我就盘算着这么一天,现在终于能实现我的愿望了。”
侍女已经将煮酒盛出,倒在白瓷杯盏内,隐隐泛出桃红色的酒汁在雪白瓷器内看着绮艳诱人。
温憬仪小小啜了一口,入口感觉并不辛辣,确如温沁所说,有股淡淡的花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花,但滋味很是不错,她便又接连喝了几口。
温沁已经喝干一杯,又替自己斟酒:“是不是还不错?素日里烦心事一大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喝个够,谁都打扰不到我们。”
确实是烦心事一大堆。
温憬仪想到自己那桩可笑的婚事、想到今日温洳贞炫耀般的撒娇、想到令她苦恼许久的宣晟的怀抱、想到父母师父师娘……人生在世,终究是遗憾更多。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接连饮了好几盏。
这酒即便煮过,对于她们两个弱女子来说也格外猛烈。温憬仪尚且还清醒,温沁却不擅饮酒,方才喝得又急又快,此时已经趴倒在桌上,喃喃唤着“顾焰”。
温憬仪不由暗叹,这又是一个局内人,看不破、逃不脱。
那侍女见状,便对憬仪道:“郡主,我们郡主已然醉了,奴婢先将她扶回后屋歇息吧。”
温憬仪点点头,她尚还清醒,但也不打算再饮酒,吩咐道:“替我们烹一壶茶水解酒吧。”
侍女低声应是,唤来同伴一道扶着温沁踉踉跄跄地出了房门。
大约是酒意上涌,温憬仪有些燥热,本以为她们很快便会回来,谁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侍女踪影。
她心生疑惑,担心是不是温沁出了什么状况,便起身出门去寻。
门廊外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奈何温憬仪只觉头脑的思绪有些混沌,心中察觉出异样,却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她摇摇头,扶着门框准备回屋,却在低头间猛然瞥见竹屋角落缝隙处有一段指节粗、颜色暗红发黑的熏香。那熏香正朝着屋内袅袅飘荡着烟气,甚至隐隐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香味袭来。
若要熏香,何不光明正大放置在香炉内,要这般遮遮掩掩?
霎时间,温憬仪浑身寒毛耸立,满脊背都是冷汗,心弦紧绷,连神智都清醒了几分。
这些下作的手段,她小时候就见识过许多。那时父王重病,东宫由母妃主持大局,母妃从不在她面前避讳阴私龌龊事,是以她从小就对这些东西有所耳闻,历来防备心甚重。
只是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她就混得如此不堪,连这等低劣的陷阱都能着了道!
不过几息的功夫,温憬仪脑海中便转过了无数念头,她警告自己,不能喊、不能慌乱。
但是身体的反应却由不得她,手脚无法控制地开始发软,心口处弥漫而上的燥热感令她连喉头都有些发痒,神思也愈发难以集中。
温憬仪下狠劲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使神智稍稍恢复清明。
她凝神看路,放轻脚步,沿着门廊悄然向院子后头走去。
路过后屋时,只见窗户大开,温憬仪还不忘看一眼屋内,那里头床铺整齐如新,哪里有温沁的身影!
她一时心头说不上是何滋味,可是情形不由人迟疑,再多留一秒,危险便又要加倍无数,她只能拼尽全力逃离这充满了未知危险的龙潭虎穴。
竹屋后院已经连着山丘,浓密青翠的树木极适合掩人耳目,温憬仪不由庆幸自己今日穿的正是碧色衣物。
可是久无人迹的山野,并不适合一个弱女子行走、攀登,她素来嫩白细腻的手腕脖颈没有衣物遮挡,已然被锯齿锋利的草丝、树叶划得处处是血条子。隐藏在草丛间的碎石、树枝也处处构成障碍。
何况温憬仪还中了熏香,身体一阵阵发作反应,难熬得紧。
快逃……可是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