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个时候,柳晴迫于生计,才又一次拿起了针线。
几年未好好刺绣,她已有点生疏,但柳晴终究是天赋出众,很快便上了手。
那时候的她,真的只是为了生计,不是为了热爱。
每每拿起针线,她总会想起娘亲去世的模样,想起娘亲去世后那些或多或少令她糟心的事,偏偏为了生计不得不绣,这种矛盾的感觉甚至使她有点恶心。
慢慢的,是什么时候呢,她又重新喜欢上了刺绣。
可能是在刺绣的过程中她的心灵终于还是回归了宁静,可能绣工的精进给她带来了满足和快乐,可能依靠自己竟然也能生存这件事让她拥有了自信,可能她毕竟是娘亲的女儿,可能时间也已经疗愈了一切伤痕。
她喜欢上了让一花一草一沙一木在她手下跃然成型,这是她谋生的手段,也是她精神的寄托。
她是真真正正热爱上了这件事情。
就如同她的娘亲一样。
不知不觉,柳晴便绣到了夕阳西下,珂娘点了根蜡烛道:“柳妹妹,来吃饭了,天色暗了就别绣了,当心伤眼睛。”
柳晴这才发觉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笑笑,放下针线站了起来:“好,这就来。”
“你的脚!”珂娘突然惊呼。
柳晴还没反应过来:“脚怎么了?”
珂娘问:“你的脚踝好了?”
柳晴这才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也惊愕地看向自己的脚踝。
她双足稳稳立在地上,几乎没有什么痛觉,因为太过稳当,她刚才自然而然站了起来也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她又试着走了几步,也能顺利行走。
可是那天阮娘子明明说崴伤脚踝大概三四日才好,这才过了一天都没到,她便能走路了。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脚踝还疼得沾不得地呢。
她惊疑地微微提起裙摆看了一眼,只见脚踝上红肿已消了大半,若不是隐隐还看出一点点肿胀,真与正常脚踝无异,还能闻到淡淡的清凉香味。
似兰花,似薄荷。
她立马就想起了那玉清膏。
莫不是涂了玉清膏的缘故?
这玉清膏竟效果这样显著。
珂娘显然和她想得一样:“这玉清膏竟是这样的好东西,我却没听见过这个膏药的名字,这位言公子是从哪儿得来的?”
柳晴也道:“阮娘子的药膏已是这附近很好用的了,这玉清膏比阮娘子的还要好。”
珂娘拿起那药膏又看了看,她们对药理都不太通,自然看不明白:“改天让阮娘子来认一认,她应当知道。”
柳晴深以为然,忽的又想起灯会上两人初遇,她面具掉落,那言公子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露出的震惊的神色。
心头转过疑虑,不由眉头微蹙,难道他们认识?
柳晴在京城呆的时间说起来不短,但要说认识的人着实是不多。
前几年都住在乡下老宅里,每天面面相觑的是两个积年的老嬷嬷,老嬷嬷不许她乱跑,她只有将绣品偷偷递给后门的小商贩换些银钱,再用银钱向其他小商贩换些吃的用的。
入宫以后,虽然是为人妃嫔,但因为情况特殊,那时候神武帝病倒,宫内人人自危,除却几个得宠的妃嫔会被叫去侍疾,其他妃嫔们都被拘在自己宫里不许随便走动,她不仅没见过神武帝,甚至没见过几个嫔妃。
对柳晴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个大一点的牢笼。
直到殉葬那日,她才见到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妃嫔,知道宫里居然有那么多人。
再往前追溯,就是在昆州的时候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回想,都记不得曾经见过这位言公子。
言公子相貌如此出众,若是她认识,怎么也该有点印象才是。
她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
幸好柳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想不通的事以后再说。
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只专心绣着扇子。
三日后,这幅扇面绣成了。
轻透的真丝料子上,青翠苍山隐在层层云雾之中,连绵不绝,夕阳渡上金光璧影,薄如蝉翼的丝线缕缕浮光,既清且暖,近处梧桐金黄,两只白鹇相顾低飞,一派缥缈清远、悠然闲淡之意。
柳晴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言公子手执这面折扇的模样。
清雅贵气,卓然出尘,最是相配。
她看着扇面上熟悉的云山之景,眸中露出几分怀念。
“太,太美了吧。”婉娘满目惊艳之色,“这是人间有的地方吗?”
“这座山名唤云空山,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地方,在昆州地界。”柳晴小心地将绣好的扇面叠起来放入匣子里,再将那块白玉玉料也放进去。
婉娘讶异:“柳妹妹原来是昆州人?”她知道柳晴是和安府的表小姐一起从琴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