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开了约四个月,虽比不上那些老牌绣坊,但柳晴一手双面绣娴熟精致,店里又多新奇可爱的花样,也有了一波稳定的客源,许多年轻姑娘喜欢柳晴的奇思,来裁剪衣服或是购买摆设。
如今离年节越来越近,家家户户都已备好了东西,绣坊生意少了,柳晴正好有功夫帮文持盈绣屏风。
她取出一柄银色雕着花雀的精致剪子,细细挑开文持盈匆匆赶出的那些线,动作轻盈迅速,将那大呆鹅拆得一干二净。
看着重新整洁的底料,她满意地弯了弯唇角,细细比对了丝线颜色,取过分好的线,便落了针。
她落针又快又准,盈盈丝线在她手下浮光潋滟,穿梭在轻软如烟的绡上,只能见到点点银光波动,纤秀清雅的鹤渐渐成型,飘然若仙。
她的神色始终柔和笃定,看起来轻松又从容。
对文持盈来说,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完这样一副作品着实困难,所以她急得日夜难安,空追速度却无质量。
但对柳晴,这样一副同形同色双面绣的作品,是她平时绣习惯了的,再难的也见多了,且文持盈已经完成了一半,实在不足担忧。
自然她也尽力模仿了文持盈的绣工,让自己补绣的地方不要太突兀。
如此一来,除夕这日,她将绣好的“松鹤延年”屏风图送去了安府。
文持盈身子已大好,面色也红润起来,抚着绡感激涕零:“柳姐姐,你的手是神仙的手吗?怎么能绣得这么快这么好!”
“别胡说。”柳晴笑道:“这下你可放心了,我瞧你对这次祝寿倒是很期待。”
文持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静远侯家的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我总想认识一下她,和她以诗会友一番。”
柳晴好笑。
文夫人送文持盈来京城是想让她来寻门好亲事,安夫人带她去静远侯府祝寿,也是为了带她在侯府露个面,文持盈有才有貌,说不准就被谁家夫人相中了。
结果文持盈满脑子只想着和别家小姐以诗会友,也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柳晴笑道:“那便祝文姑娘心想事成了。”
将要走时,文持盈又叫住她:“柳姐姐,元宵节时京里上元灯会,柳姐姐记得要去呀。”
上元灯会?
柳晴虽在京城呆了许多年,可年少的时候不是住在乡下,就是困于深宫,还从未去过京城的灯会。
当年入宫之后,段采薇曾同她说过,上元灯会之时,鱼龙飞舞,华彩万千,京中男女都会戴上面具拿着花灯上街,最最繁华热闹。
她在琴州时,也去过灯会,却还是难以想象京城会是何等热闹。
于是笑道:“好。”
今日送完东西,她没有回锦绣阁,而是回了她在京中租的别院。
这院子很小,不过几间小屋,却打理地干干净净,屋前地里栽了不少花木,因为冬天的缘故多数花都没开,只有几丛兰花开得正好。
院子右边还种了棵海棠花,是她刚回京城时栽的,还没有她人高。
走进院子里,已感受到屋子里冒出来的融融热气,段二娘已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珂娘、婉娘和小宜都已经到了。
小宜头上扎着双环髻,簪着红色绒花,一身崭新的大红袄子,面孔白净,可爱得像个年画娃娃,一看到柳晴便和她拜年:“柳姨姨新春快乐!”
柳晴笑盈盈送上压岁红包:“小宜也新春快乐!小宜又长大一岁啦!”
婉娘、珂娘和段二娘都是她来了京城以后认识的。
初见婉娘的时候,她丈夫酗酒,打骂她,将她休弃逐出了家门,柳晴见她们母女走在街上实在可怜,便邀她们进绣坊坐坐,后来发现婉娘一手绣工甚好,就留她下来做了绣娘,还将她们母女安置在自己的别院里。
珂娘则是丈夫早逝,她又无子女,婆家不愿多养她一张嘴,便要将她发卖,正巧那时候柳晴店里缺人手,就将她买了下来,也不要她卖身契,让她回了良籍。
珂娘因此很是感激,她绣工不好,但最是努力,如今也能绣很多花样了。
段二娘则是个孤儿,从小被一位尼姑养大,后来尼姑庵没了,老尼姑也走了,她便到处走走打短工谋生。
她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那日柳晴正在锦绣阁里擦桌面,段二娘扣了门说想来这里当绣娘。
柳晴见她绣的花样虽不太精细,却很别致,人又有韧劲,便留下了她。却万万没想到,出身尼姑庵的她居然烧得一手好菜。
反正大家都无家可归,便约好今年一起吃年夜饭,段二娘还备了几坛小酒。
酒过三巡,小宜已被婉娘哄去屋子里睡了,段二娘醉醺醺地说:“我小的时候最是离经叛道,收养我的老师太不让吃肉,我偏偏要吃肉,庵里没有,就去外头打兔子吃,老师太总说我是不是太皮了爹娘才不要我的——她就这么说说,她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