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明顶着尴尬,生硬地笑了两声。
他视线顺着玄关扫进客厅,那里摆着个12寸的电视机,这种款式他以前见过,是苏联进口的高级货,他父母工厂厂长家就有一台,多数时候用勾画纱巾盖着,平常来人都不给看的。
现在,那台和厂长家同款的进口电视机就在林向晚的拨动下,一个个地换着电视台。
而她,还不时吃口葡萄……
人拉开了距离,方远明还注意到了,她脚下踩着一双格子布拖鞋。
僵硬的嘴角使劲扯着笑意,方远明拼尽全力让自个笑得别太难堪,又暗悔方才不该冲动行事,他咳了下,试图化解尴尬:“我和林向晚也认识……我从柳沟过来的,来探望福军叔,想必您是淑仪婶子吧?这是翠翠给福军叔带的点心,我…能进去吗?”
“你找福军有什么事?”
袁淑仪唇边始终挂着淡笑,态度温和有礼,却又疏离淡漠,似是没听到“婶子”那句称呼,站在门口处熟练地应对,始终没有让人进屋的客套。
方远明有点下不来台,僵笑:“婶子,福军叔在家吗?”
“他不在。”
方远明扯着脖子往里探头,视线越过袁淑仪肩膀,扫视屋内,果真,好一会儿也不见家里有男人的影子。
袁淑仪神色更为冷淡了:“没事的话请回吧,我还忙,不送了。”
“有、有事…”
方远明见她要关门,忙伸胳膊挡住,叫道:“婶子!你不认得我吧?我是小方,李翠翠的爱人,翠翠她也是太不懂事! 和我结婚这么久,竟也不知道带我来拜访您和福军叔,我回去好好说说她……”
袁淑仪静静地看他演,不时抬起手腕看下表,等他说完,微笑:“小方呐,我知道你,翠翠那丫头和我说过,这样吧,我恰好得出去一趟,你和我一道下楼,有什么事,边走边说。”
说罢,袁淑仪伸手去过挂钩上的呢子大衣,侧身对着屋里沙发上看电视的人儿,笑眯眯:“晚晚,等我去姥爷家拿点菜,你可不兴走,晚上就住阿姨这里。”
楼梯间,阴影处。
方远明捏紧那两包送不出去的点心,沉着脸,心里暗道不妙。
这人咋就无处不在?!
自从上回被压着吃了牛粪,方远明暗地里把账全算到了林向晚头上,见面已是剑拔弩张地紧张,他是万万没想到,林向晚竟然和李福军的妻子关系这么好,也不知道她怎么给袁淑仪灌了迷魂汤……让他们冷待他这近亲,却留宿她这外人!
心里直冒酸水,方远明恼恨万分,却还挂出一副笑脸,想扶袁淑仪下楼。
只是,被她闪身躲过。
方远明干笑两声,继续说他想去县高中借读一事……
袁淑仪下了楼,几句话讲他打发走,拐了个弯,站在楼的另一侧等她闺女。
二十分钟前,她让李小慧拿着家里的铝饭盒去招待所对面的国营饭馆买烧鸡和卤肉。
渐冷的秋风吹起她衣角。
到了周末,县高中住校的学生们往往会赶回乡下,补充粮食和咸菜,也有时候会问家里拿学杂费、书本费。
林向晚通常是留在宿舍的,袁淑仪知道后,亲自跑到县高中宿舍,接着接女儿放学的契机,热情地把她也邀回家做客,并盛情留宿。
不为别的,高考在即,她就盼着女儿能多和这位厉害的同学相处更多些,多少取取经,学一学,最好能帮她女儿补补课。
补习,林向晚当仁不让。
她本就要复习的,现在多了个小伙伴,林向晚当即让李小慧有不会的题目随时问。
解答了几道后,林向晚发现她知识盲区很多,于是,开始给她串讲知识点,补漏洞。
李小慧全神贯注听着,注意力都在知识点上,尚不觉得有什么。
坐在外间屋,本就在教委工作的袁淑仪可越听越是震惊:她闺女,这是挖到宝了!!!
此后,每到周末,袁淑仪必定早早等在教室楼下,热情挽着林向晚的胳膊,说啥也要把她邀请回家中。
多数时候,林向晚还会叫着吴桂月一起。
只是这一次,桂月要回柳沟取准考证,林向晚托她连自己的准考证一并取回来。
本以为,这只是一件顺手的小事,却是不料,等到周一还是出了问题。
林向晚一直在李小慧家过完周末,周一早晨,李小慧骑车子带着她去学校。
离校门口还有几十米,远远就看见了吴桂月的身影。
她也看到了来人,一脸焦急地上前:“向晚,不好了!你的准考证丢了!这就快要考试了,可怎么办啊…”
吴桂月都快急哭了,如果可以交换,她宁愿丢准考的人是她。
李小慧一听,也慌了神,车把一扭,差点歪到。
好在林向晚身姿灵活,她轻跳下来,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