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还想再说什么。
陆砚突然翻出两封信,牛皮纸上的落款是宋文生,清隽俊瘦的几个字,他抢先,急着抛出让人无法拒绝的正当理由:“我还要去看望宋叔。”
林向晚无奈:“我不是不想让你一同去,如果不耽误你其他事,有你一路陪着,我还挺高兴的……”
预料中的拒绝没有到来,陆砚的好心情持续了一路,他很珍惜难得的独处机会。
他甚至希望,这场只有二人的旅途,永远不要达到终点。
当然,这不可能实现。
到了江州,林向晚这次探亲待的时间很短,她了解到林教授的处境,因去年事故中的立功表现大为改观,此刻,已成了厂里待遇优厚的高级技术员。
林向晚问:“您难道想一直呆在这里,不打算回去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林教授似乎对待遇、名利这些东西不怎么上心。
事实上,学术科研以外的东西他都不太敏锐,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还不如这年仅十七岁的女儿。
林为谦打量着略显陌生的孩子,感叹:
“你变化真大,时间真快啊,一不留神,你就张这么大了。”
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能反过头,操心他这父亲的事。
林向晚迎着目光,坦然:“境况不由人。”
“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林为谦心底琢磨,这孩子到底是像谁?或许,是像她妈?时间太久远,转眼前妻出国已十几年,林为谦已快要记不得她的模样了。
或许,当年她正是如这孩子,能精准判断时务吧……
“可是,我担心啊。”
对面清泠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
林向晚趁机建议:“听说现在有不少人写材料诉冤情,不如您也试试,说不准能早日回去。”
见他明显是没听进去,林向晚又说:“试一试,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坏处……以您的学识,应该在更重要的地方发挥作用,您不属于这里!”
林教授目光一顿。
此刻。
同样心绪震动的,还有坐在一侧的陆砚。
他深深看着林向晚一眼。
心里某个角落阵阵刺痛,陆砚拧起眉头,暗忖:她,是不是也不属于柳沟,不属于他在的世界?
是不是,也快要离开他了?
心底顿时沉重了下来,之后的行程,陆砚脸上,再也没前来时候的那种欢心雀跃。
甚至,时常心神不宁。
无时不刻,无法避免地琢磨,她会在时候离开?分开以后,他们还能有再见的机会么?
坐在一侧的人儿,分明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陆砚觉得,他心底好像有头癫狂的小兽,正焦躁不安地咆哮、撕扯着,不安分地要督他去做某种出格的事。
“饭菜不合胃口吗?”
林向晚察觉他的异常,以为他是被辣到了,替他把盘中的辣椒挑走:“听说这里厨子换了,顿顿饭都是辣的,你再将就一下,明早我们就回去了。”
“不碍事,咳、咳咳——”
陆砚顺势吃了口辣椒,瞬间被呛得面色发红,借此掩饰着他的失态,不敢让人发现,他心底不可告人的渴望。
“别吃了,我这份辣椒少,和你换一下。”
林向晚伸出一只手,轻拍他背,给他顺气,一边快速把两人面前的餐盘对调,笑道:“我可没把你当外人啊,就吃了两口,你别介意。”
陆砚当然不会介意,相反,他高兴的很。
他原本就没这些讲究,掉在地上饼子他也能照吃不误。可他知道,林向晚在吃食上仔细的紧,她从不吃别人咬过的东西……可,此刻,她拿过了他吃过的饭盘。
她还说,没把他当外人。
陆砚心头狂跳。
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再度涌出,他拼力压抑着呼吸,以至于别急促地吓人,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些。
尽管心绪翻腾,可那角落的小兽却似得到了某种抚慰,安稳了下来。
心下满足,陆砚是什么要求都敢答应。
就连林向晚让他回去后,暂缓外出,留在柳沟集中补习一段时日,陆砚都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看他终于松了口,林向晚也长舒了口气。
她几乎是笃定,以陆砚资质,只要肯花功夫,通过高考、有大学可上,是没什么悬念的。
如此一来,当他有了更多选择,林向晚相信,他应是不会迈出违法的那一步。
谁有机会向着阳光,还会义无反顾走向黑暗,又有谁面前有康庄大道,却还愿去悬崖上走钢丝呢?
林向晚笃信,他不是个根上坏透了的人。
此行收获颇丰,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