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第二年比起先前会减少。
可,搁在林向晚这儿,不降反增。
柳沟自被列进试验田后,粮食作物产量提高了很多,大队丰收,年底粮食分配,林向晚被划到干部标准序列,与会计、生产小队队长们同等。
此举,立刻引来有些人不满。
有人质疑,凭啥她小小年纪,就能和李炳松、李来福这些老一辈的人们平级?
但,更多人表示理解,先不说若是没有她,柳沟压根没机会被选入试验田,大伙都吃不饱,单凭她把柳沟学堂办的有声有色,多数人们也认同她配领这些份额。
支持声音远远大过质疑的,眼瞅着纷争要平息,按照推手着急了。
崔永贵蹲在屋门口,阴着脸抽烟,灰白的烟雾盘旋升起,衬得他那张脸,越发阴沉。
他是对这次分配最不满的。
并非因他分得的粮食比往年少,恰恰相反,今年总收成大幅提高,作为普通社员,他分得的粮食,竟比往前当会计时还多两斤。
但崔永贵依然很憋气,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排位靠后,甚至,以前瞧不上的人家,竟也分的粮食也比他多!
崔永贵觉得,他那仅剩无几的老脸,再度被人踩在地上磋磨。
这么对他,他也不能让那些人好过!
崔永贵在心底把人名过了一遍,大队书记他是不敢动的,柿子挑软的捏,一番计较之后,他把矛头对准了“外来户”林向晚。
呵,小丫头片子……也能骑到他头上?以为山里这么好待?
崔永贵狠狠吐了口吐沫,找上几个本家老太太,一番煽动。
崔婆婆领着几位老太太和一群本家的人,浩浩荡荡冲去李福全家门口,围起来质疑此次分粮不公。
“男十女八,老少减半,多年的规矩了,俺们一直拿得少,说啥了!老李,你出来讲讲道理,凭啥她个女娃子能领比男人还多,那俺们也得重新算!”
崔婆婆年过七旬,裹的小脚走路颤巍巍,嗓门却是极大。
“就是!就是!!!”
“俺家女娃娃和那小知青同岁,咋就分的这么少?啥,她公分多,那也不能差,人七劳三,也不能比俺孙女多一半啊!”
“不公平,叫李炳松重新分!福全呐,大侄子哟,你出来说个明白……”
很快,李福全沉着脸走出门。
粮食都已领完,不少人家已磨成面粉,准备包饺子了,收回去重新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这群老太婆以辈分压人,前来胡闹,李福全憋着火,皮笑肉不笑地安抚几句,说,重分是不可能的。
“……不是这么说哟。”在场的老太太们多数是听崔婆婆说,来闹一场,就能重新分配,每家都能多得粮食。
崔婆婆浑浊的眼珠转动,见时候差不多了,赶忙按她侄子嘱咐,说:“俺们不要求把全部社员的都征上来重分,就分那林知青的!”
“她一个小孩子家家,凭啥分这些,俺们要求,和她一样多,要是大队不能补给俺们,那就把她的要回来,和俺们均分!”
随来的人们一懵,这话可没提前商量过,纷纷转头互看,场面安静了几秒。
有人前后一琢磨,管它呢,只要最后她能多分些粮食,不就没白来一样,当即附和:“就是!均分!!!”
如此一来,事情规模急速缩小。
从群众对大队的不满,变成了对某个人有意见。
崔永贵躲在墙后面,听着事情进展,一切和他预计的一样。
接下来,按他对李福全的一贯了解,这时候,最好的平息办法就是顺水推舟,把林向晚祭出来,将事情定性为个人矛盾,让她们自行解决。
崔永贵暗中冷笑,通过教训那丫头,整点小事,提醒李福全,他还没死,以后做事不能太不顾及他脸面。
不然,伤了多年情分,当心他不客气。但崔永贵并不想和李福全闹太僵,他脑子还清醒,知道在柳沟,谁家最不能得罪……也是因此,才挑这个没啥根基的外来人下手,给李福全提个醒。
崔永贵觉得,大差不离了,正准备悄声离开。
突然,事态急转。
李福全一改常态,怒斥:“胡闹!!!”
“林知青办柳沟学校,那是大队同意的,公社也备过案,人就是学校的正经负责人,就该领这份额!!”
“你们这么着,就是对我李福全不满,对我这个大队书记不满!还是对整个柳沟大队的集体决定、对清河公社不满!”
崔婆婆目瞪口呆,嘴张了半张,一句话说不出。
这可和大侄子给保证的,不一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