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艳在祖孙俩住的窝棚里,看见这套衣物时,眼珠子都直了。
这不比李翠翠那妞整日显摆她在外当兵的大哥给寄的毛衣好看多了?黄秀艳不晓得那混小子从哪儿弄来的这等好东西。
不管是老陆家底当年没掏空,还有这漏网小鱼,还是那小子出山鬼混骗到手,黄秀艳不管,只要在这院子里,就得都是她的。
不由分说,拿了就走。
窝棚里的老太太倒是试图拦她,只可惜她看不清路,挣扎着刚下床,被她使劲一推,直接跌了个跟头。
黄秀艳得意极了,觉得捡到了宝。
出了窝棚,当即就把毛背心套在了身上,只可惜那手感极柔软的绒裤太瘦,她穿不上。
但这并不妨碍一同拿走,她穿不了,那就等过两年给虎子穿嘛!再不济,也可以剪下裤腿,做成套袖。
黄秀艳正美滋滋在外面转了好几圈,显摆够了才舍得回家,刚进院门,就撞见一张阴沉的脸。
“哎唷!俺的个娘嘞,你站这里干啥?!吓死个人,别挡道,还不快闪到一边去!”
黄秀艳像以往那样呵斥他,摆着脸色,伸手用力将他身板往门框上一推。
然而,人纹丝不动。
黄秀艳惊讶抬眼,只见那张平日难辨喜怒的脸上,正在酝酿她从未见过的风暴。
陆砚眼中闪过厉色,额角青筋暴起,沉声:“脱下来。”
“哈?”黄秀艳一时呆住。
陆砚:“你弄脏了我的衣服,赶紧脱下来,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什么你的衣服?!!!”黄秀艳尖锐的嗓门瞬间波及邻里四舍,叫喊骂道:
“狗崽子,告诉你!这在俺家的全都是俺的东西!可别忘了,你和那半死不活的老太婆占的是俺家的地,这院子每一寸地,都是俺和兴发的,你俩死乞白赖,占着不走,还好意思说什么衣服!”
黄秀艳已经全然不记得,当年盖这排屋时候,她两口子是怎么花钱巧语问陆砚奶奶讨钱,又是怎么承诺,愿意留出两间北屋给这祖孙俩住。
这承诺打动了刚带着小孙子从上海逃回来的何清安,她赞助了大部分盖屋用钱,不料,只住了几年,陆兴发和黄秀莲就不再认账。
特别是在陆二带人开始斗他们之后,黄秀艳更是借此把这祖孙俩赶去了西墙根下的窝棚里。
只将人赶出去,却扣下了老太太日用的东西。
私吞下这祖孙俩的家当后,黄秀艳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她儿子小虎更成了村里长得最胖的孩子……
然而,当年搬来住的时候,陆家祖孙俩留了个心眼,并没将全部东西都带进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兴发一直没找着,他们把东西藏在了哪里。
只是见到,时不时,姓陆的小鬼就能搞来些稀罕物。
两口子把侵吞扣留的东西挥霍用完,又开始打起压榨注意,黄秀艳跟祖孙俩提要求:每年冬天,要给两百块钱,才让老太太暂住北屋过冬。
不然,等再降降温,睡窝棚就能把那老太太给冻死。
去年入冬前,这祖孙俩给的钱相当零碎,没几张是大团结整钞,更多的是一兜几毛、几分面值的硬币、碎支票。黄秀艳记得,当时她男人就说,差不多到头了,以后很难再抠出啥好东西……黄秀艳将信将疑,这一年的事实,让她越发倾向相信丈夫的判断。
果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再也没抠出什么值钱东西,直到发现这套毛衣。
黄秀艳又开始怀疑,这祖孙俩是不是还有私藏,她闯进窝棚,一同摔打,骂着极其难听的话,试图再逼点什么出来:
“果真是狗娘养的!死老婆子咋也不教狗崽子规矩,真他娘的晦气,#*@*%!……”
叫骂声飘过低矮的院墙,传到邻里四舍。
对门,郭婶子听了,跟林向晚感叹:“唉,什么世道,你没见当年陆兴发、黄秀艳说得多么好听,口口声声要给人养老,比对亲娘都好,现在把老太太东西掏干净了,立马翻脸不认人……”
林向晚被隔壁破锣似的叫骂声惊呆,她还没见过人能粗俗至此。
那叫骂声始终是单向的,被骂的人始终没试图对骂。
一串串不堪入耳的污秽骂声传来后,突然间,犹如被人扼住咽喉,直接消了声。
墙那边陷入了沉寂。
紧接着,穿过来杀猪般的惨叫。
林向晚和郭婶子面面相觑,怕出什么事,她俩快步出门,几十步路,就跑到陆兴发家门口。
只见陆砚单手反摁住黄秀艳,另一只手利落地将那件套头毛衫扯下,拍打着清理了几下,脸上带着明显的嫌弃和心疼。
看见院门口站的人影,这才松了手,将人放了。
黄秀艳脱离束缚,一蹦三尺高,跳脚叫骂:“反了天喽!真是白养了你们祖孙这些年,家里出了白眼狼,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