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纷纷而下,梧桐斋内,简朴素净的房间木窗大开着,冷风犹如冰刀拍向端坐在梨木雕花桌旁的女子,偶尔会有几片雪花被寒风送进来,落到她的衣服上,但她浑然不觉,此女子正是方烨了。
她反复的回忆昨日之事,打架杀人这种事儿,她干的多了怎会分不清其中区别?
没有失手,是哪里有问题呢?
西市、马匹、家丁、严铸、严璋、太医?方烨将接收到的消息一遍遍的过着脑袋,慢慢的回想着整件事,穿过木窗的寒风,将她的思绪翻了一页又一页。
突然,她灵光一闪,猛然起身,向外走去,走到梧桐斋大门前,正要推门,想起现在已超过丑时,又是一个丝滑转身,准备回屋休息,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两下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咚咚、咚咚”。
方烨身下再一转,打开两扇木门,便看到举手敲门的晖岸,还有披着黑色云纹披风的赵宴。他举着伞站在冰天雪地中,映着月色像是天地间盛开的一朵黑莲,方烨看到就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很多。
不必解释来意,她知道严璋已经没了。
“娘娘,我们此去是进宫。”晖岸行了个很合规矩的礼,开口道。
“现在已是宵禁,严铸夜闯宫门?倒是有血性。”方烨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惊讶且佩服,还是就着今日去善嘉堂的衣饰,随着赵宴上了马车。
没有先前马车的冰冷,赵宴的马车捞开车帘便是温暖与清香袭来,里面还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背着药箱,精神矍铄的男子。宽敞但直不起腰的马车内,他看到方烨还欲行礼,方烨就着自己举着车帘弯着腰的姿势,向内挥了挥手,表示免了。
“这位是李太医吧。”
“参见娘娘。”
“你想问什么,问吧,这里离皇宫不到两刻钟。严铸是快马加鞭,现在应该已是到了。”赵宴淡淡开口,完全听不出他的情绪。
方烨心中有了盘算,并不焦急,温和的向李太医问到“严璋为何而死?”
李太医答:“心脉受损,系殴打所为。”
方烨问:“李太医查过严璋身体吗?可有其他外伤?”
李太医答:“老夫去严府路上,已得王爷嘱托,留心查看了。严少爷身上并无外器击打,也无可疑伤痕。”
方烨问:“可有掌印、脚印?”
李太医答:“并无。”
方烨又问:“李太医,恕我冒昧,若是严璋有隐疾,您可诊断得出?”
李太医拱手答:“娘娘言重,我李实世代行医,若是严公子真有沉疴宿疾,自是诊断得出,但严公子除了殴打之伤,身体可以说是康健有余,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晖岸还趁着丫鬟煎药,去查看了厨房,除了这两天,严府无人用药。”赵宴淡淡的接过话头,马车烛光下,他转过头轻轻撇了方烨一眼。
方烨心里却在想着,赵宴用那张冷漠严肃的脸安排李太医和晖岸去仔细查看消息的样子,怎么有点可爱呢?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缺德了,严璋虽是目无法纪,豪横无礼,但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潦草。
马车平稳的驶在月色下,果然没有两刻钟就到了皇宫。
赵宴与方烨向宫门走去,门口配着刀的禁军,早已等候多时。方烨看着这个宫门,即使周围有来来往往巡逻站岗的禁军,禁军头顶还挂着好几个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见不到面的大红灯笼,但依然隐藏不了这门向外冒的森森黑气。
两人渐渐走进,上来两个禁军、一位公公,举着灯笼,为他们打伞遮雪。一行五人,在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偏殿。
偏殿中,严铸正跪在地上哭得老泪纵横,方烨听了,心中也有动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她不管见多少次,都无法麻木啊。
年幼的皇帝穿着黄袍,坐在正首,虽稚气但脸上已初现沉稳之色,偏殿中,还站着另一位男子。
这位穿着一身华服,虽是正常站着,但总给人一种不屑之感。眉目俊利且深邃,虽是英俊非常,但带着几分冷厉与煞气,若是旁人定是要怕的退避三舍。
本来他是不耐烦地用眼神瞟着赖在地下,长哭不起的严铸。
但当方烨进门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完全到了方烨身上,目光犹如冷箭,飞刺过来的眼神包含了厌恶、愤恨、还有止不住的暴虐。
转到赵宴身上时,倒是收敛了一些,多了点落井下石的戏谑。
方烨不认识此人,但一对上眼神,她心中便已明了,何况他们两人长得竟还有三分相似。
萧然,他一定就是萧然。
一股熟悉的冷意从她的脊背上生了起来,漫上了全身又很快退了下去,身体虽很快恢复正常,但心中却一直被这股冷意围绕。
严铸找茬、严璋横死、甚至是听到皇帝夜审,都没有让她产生现在这种想转身逃跑的想法,但此刻不能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