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刚刚娘子弹完琴的时候,世子的手指好像也动过一下。”小芸怯生生道:
“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符思葶凑近去,指着顾明谨的脸道:“不是看错了,眼角还有一滴泪呢!”
“顾明谨,你醒了吗?”颜苒忙跑过去,在他耳边轻唤。
但无论她唤了多少声,对方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办?”颜苒眼神迷茫,求助般地看向闵善。
闵善摸摸胡子,道:“徒弟媳妇你太温和了,得刺激些,比如扇两巴掌。”
见她犹疑,颜伯成忙撸了把袖子,自告奋勇道:“乖女儿你下不了手,就让为父来!”
颜苒看着他铁钳似的巴掌,一掌拍晕顾明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忙挡在顾明谨身前,死死护着他:
“不……不劳爹爹帮忙了,他身子脆,受不住爹爹一掌的!”
颜伯成这才收了神通,同时面色微变,狐疑问她:“真的那么脆?”
颜苒忙不迭点头。
他又看向闵善,唇瓣颤了颤:“这次还被掏空了。”
闵善正要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对他怒目而视:
“成小子,你几个意思?我徒弟是能养回来的!”
颜伯成露出了然的神情,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紧接着神情变得郑重,对着颜苒道:
“乖女儿,听爹爹一句劝,找郎君不能找身子虚的,爹爹军中健壮的好男儿有的是,要不咱换一个?”
“老光棍,你胡说什么呢!”闵善跳起来,追着颜伯成就打。
颜伯成哪会任他打,但又不好跟个老头子动手,只能在狭小的房间里抱头鼠窜。
颜苒惊得说不出话来,求救般看着符思葶,却见她红着脸,似乎在想着什么。
目光与颜苒对上,她轻咳了一声,轻声道:“徒弟呀,其实你爹说得不无道理,你还未出阁,实在不懂,很多夫妻因此不和的……”
颜苒不想和她们说话了,小芸却是一肃,指着顾明谨道:
“世子方才又动了,手指抬了一寸呢!”
闵善忙放开了颜伯成的耳朵,凑过来细细打量他:“什么时候动的?”
小芸想了想,道:“就在总兵说要‘换一个’的时候。”
颜伯成揉着耳朵:“嘶——真疼,本将说错了吗?我女儿此等品貌,怎么能嫁个能看不能吃的郎君?”
这次连符思葶也听不下去了,骂道:“你个老不羞的,说话不能注意着些吗?”
颜苒却是愣愣地看着顾明谨,泪水又有些止不住了,她方才清楚地看到,爹爹再次开口时,他又动了一下。
她明白了什么,揩了把泪水,靠在顾明谨的身边,哑着嗓子道:
“顾明谨,你再不醒过来,我就不要你了。”
顾明谨的眉峰扯了扯,五指轻蜷。
众人募地静了,在颜苒身后站成了一排,默默地看着她们。
即使昏迷了,还是害怕着她离开吗?
颜苒忍下心里的心酸,冷下声音道:“我本下了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喜欢你了,更不要嫁给你,当尼姑也不嫁,死也不嫁!”
顾明谨的呼吸重了几分。
“你委屈什么?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我们从上辈子开始算,你把我娶回家却不碰我,每天闭着张嘴,臭着个脸,惟恐多说一句话,谁能想到你是爱我而不是恨我呢?你还把沈觅霜的孩子养在水月山庄,每半月带着张素芫去一次,也不向我解释,你让我怎么想?
呵,提到张素芫我就来气,你是和她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还求着她给我解毒,每天晚上和她奏曲为我治病,你可真伟大呀!我是不是还要好好感谢你?但你考虑过我怎么想吗?她一个美貌女子,比我端庄比我矜贵,你在人家家里待了三日,把人带回后也不解释,还让我求着她住在你的院子里,我自然觉得你当她是心上人,而我是个碍眼的笑话了!
后来宋勉来长安,你想的是我要和他双宿双栖,你伟大你放手了,但你连和我把话说清楚都不愿意,拿张素芫当由头说走便走,你以为我是要如愿和宋勉走了,我却以为你是要旁人不要我……顾明谨,我想问问你……把话说清楚有,有那么难吗?”
颜苒哽咽不能自已,在她的一声声质问里,顾明谨的身子开始颤抖,眼泪不断流下,只是还是醒不过来。
“听不下去了,真他娘的着急!”符思葶抓了把瓜子出去了。
“徒弟醒了告诉我,老朽有点上火,得去喝点菊花茶。”闵善也跟着走。
“娘子,婢子在门口,有事再唤婢子。”小芸听得泪流满面,也出去了。
大家都走了,颜伯成也不好多待,关门之前,他深深地看了颜苒一眼,诚恳建议:
“乖女儿,你这情谈得也太费劲了,要不还是换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