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冀州城。
饱经风霜的城墙被缥缈的薄雾裹着,静谧地如同方外之地,符循带兵站在城墙上,看着目力所及之处,皆是黑压压的蛮军,有些双腿发软。
他扶着城墙,对着身旁的周梦泽道:“少主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打燕州吗?现在燕州没吃下,蛮军倒先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周梦泽的面色也有些发白,燕州的周家人全数战死,他失去燕州的消息日久,也不知颜苒目前的近况,此时也只能强作镇定,道:
“你别慌,少主素来心中有数,想必……”
“报——”他的话被打断了。
传信兵急匆匆地从城墙下爬上来,身形踉跄,形容狼狈,近乎是摔倒在地,悲怆道:
“报——少主遭燕州人暗算,战死了!”
符循/周梦泽:“!”
符循脸白了个彻底,急得直跳脚,周梦泽稍稍冷静一些,问他:“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可信吗?”
“是……孙家在燕州的兄弟拼死传回来的消息。”
“周先生,符先生,皇叔有请。”一个清澈的女声传来,少女身姿曼妙,脸上两个有小小的梨涡,天生一副微笑面容,看着十分讨喜。
然而她穿了一身衰衣,似是在为谁披麻戴孝。
注意到周梦泽的眼神,她解释道:“颜姐姐于葫芦有救命之恩,这是应当的。”
她说话哭腔,泫然欲泣的,看着好生可怜。
“少主当真死了呀!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要仰仗公主主持大局了?”符循也快哭了,整个人六神无主。
“孙家,葫芦姑娘,动作极快。”周梦泽则是意味深长道。
葫芦拭泪的手一顿,眼角漏出星点寒意。
她很快藏好情绪,吸了吸鼻子,对他们做出请的动作:“二位先生,闲话少叙,莫让皇叔多等。”
“欸,好。”符循忙应了,跟着她便走,两人走出十步,才发觉周梦泽还停在原地,他的手负在身后,目光沉沉地看着紧闭的城门。
“梦泽兄,走吧!天都塌了,该有个应对之策!”符循急得直甩袖子,走过来拉起周梦泽的胳膊,拽着他生生往前拉。
葫芦带着他们下了城墙,来到一辆马车前,示意他们上车。
“周某以为,当下我们该守着城墙。”周梦泽的面色越来越沉:“议事而已,这种时候了,难道还要扫个庄子出来议不成?”
葫芦眼眶一红,柔柔弱弱地福身:“周先生说得有理,但皇叔他年迈体弱,又骤闻噩耗,实在是走不动了,才遣我等前来请求各位先生,移步孙家,共同商议应对之法。”
她这句“请求”一出,便堵了周梦泽所有的话,即使他心里疑虑再甚,也只能被符循拉上了马车,去孙家见孙神医,亲口问个明白。
三人挤在小小的马车上,一路无话,只是觉得的今日种种格外荒诞,似做梦一般,各自恍惚间,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周梦泽突然掀开轿帘,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长街,面色一白。
“不是一早便让百姓南移了吗?”他眨了眨眼,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葫芦一愣,也露出几分疑惑,见他似乎想下车查探,赶忙道:“听说有些不愿走的,周先生,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周梦泽看着那些那些叫卖的小贩,自个竟然一个也不认识,他狠狠眨了几下眼,又觉出了几分眼熟来。
空气中还有一股子奇怪的药味,他也做药材生意,但从没闻过这么诡异的味道。
可能我真的是在做梦吧,他也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又过了一会,马车停了,葫芦掀开轿帘,发现他们已在孙府之内。
三人纷纷错愕了一瞬,但很快便被别的吸引了注意。
面前的堂屋吵吵嚷嚷,熟悉的声音喊着污言秽语,一句一句从快要爆开的屋子里炸出来。
周梦泽面色一凝,快速跳下马车,冲进了孙府堂屋内。
因为他们的进入,屋内稍稍静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吵嚷,有的已然动上了手,简直是斯文扫地。
孙神医坐在最上首,面色十分平静,就好像这满堂喧闹与他无关一般。
符循的眼神有几分茫然,他侧耳听了听,大家所争论的,无非是是战还是降。
蛮子穿着盔甲骑着战马兵临城下,这种局面,已经容不得他们置身事外,要么抄起家伙冲出去和他们拼命,要么把城门打开客客气气请人家进来喝茶。
这种时候,最大声说要打出去的,竟然是一向中立的周家。
周梦泽只愣了愣便也加入了骂战,从来儒雅的他也险些要动手,和一群主降派扯作了一团。
无非是主降派觉得主战派不识时务,要给苏家当看门狗;而主战派觉得主降派没有骨气,向蛮夷之人卑躬屈膝。
符循眼睛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