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苒夜里是被热醒的,她浑身汗涔涔,与某人炽热的身躯贴在一块,衣物全都打湿,六床被子像小山一般压在身上,动都动不得。
她艰难地把手从对方的身子下面抽出来,爬上去覆住他的额头。
温度偏高,还很湿,看来是发热又发汗,应当是向好了。
她命外面的蛮子送来热水与新的衣物与被子,而对于小可汗由金而言,反常便是最大的正常,因此也无人敢质疑她与“勾图”做了什么,为何在深夜不睡觉却要这些东西。
把人再次赶得远远的,颜苒想为顾明谨擦身,刚拧了巾子要碰他,却被对方冷不防捉住了腕子。
“嘶——”她被一惊,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
“我自己来吧。”顾明谨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沙哑。
“莫要逞强,我来吧。”颜苒朝外抽着手。
“男女有别,顾某是发热,不是中风。”顾明谨挑了挑唇角,将她手里的巾子扯过去,还将赤-裸的身体往被子里捂了捂,做出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
“你听见了?”颜苒一时有些无措,扯着手指朝后退了退。
“原来你不希望我听见,本就打算胡乱占便宜?”顾明谨捂紧被子垂下头,眼里藏了几分戏谑。
想到他方才一直意识清醒,颜苒的脸顿时红透了,连忙转过身子,愈发忐忑于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将手搭在他前胸上是有那么两分私心,以及有那么几刻是故意蜷起手指……但话说出口,却是强装气愤的语气:
“我怕你被毒死罢了,谁稀罕你!”
“毒不死的,蛮子爱往箭簇上涂这种蛇毒,顾某也不是头一回中毒了。”身后,顾明谨掀了被子开始擦身,颜苒听着他的动静,惟恐他站不稳而摔倒。
“那你从前,是如何解毒的?”颜苒问他。
他答道:“没有解药,就是这么解的,有几分内力挨过疼就好了,由金是唬你的。”
颜苒突然惊声道:“每次都有姑娘给你暖被子!?”
“哪个姑娘有十五这么深的内力?”顾明谨笑道,穿上衣服,站在她的身后,微微躬身贴着她的耳畔:
“顾某倒是不懂,为何非要盖被子,烤火不好吗?”
说着还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火盆。
有火盆……也就是,本可以烤火的……
若昨日她再遣人拿几个火盆进来,让他坐在中间,那效果只会比她消耗内力要来得更好。
惊叹于自己的愚蠢,颜苒顿时无地自容,跺了跺脚道:“我,我当然有我的道理!”
顾明谨的手正搭在她的肩上,她这一动,却是让大病初愈的他失了平衡,闷哼一声,软着腿挂在了她的肩膀上,整个身子至上而下笼住她,脸颊擦在她的耳畔……
颜苒被钉在地上,身体一僵,几个呼吸后,她转头看着他,沉声道:
“这样不行,明日我们换一下,你做由金,我去救少主。”
“明日就能好了,你不也消耗了内力吗?”顾明谨站起身,颜苒只感觉后背一凉,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那也比你强!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或者延迟一日…… ”
“不能再迟了。”顾明谨打断了她:“按我们的消息,蛮子下月就要出兵,且若我们明日事成,还可能有别的变动。”
“那就换!顾初一,没有人敢怀疑由金的身份,不会出问题的。”颜苒的语气也急了起来。
“走了施浑,还有托雷,十五,你的任务更为重要,决不可心存侥幸。”顾明谨的脸还因发热泛着红,眼神却格外坚定,如山岳般不可动摇:
“而我,有必须亲自救出颜苒的理由。”
颜苒默了默,顾明谨说得不错,她确实存着些侥幸心思,但是……
她抬起头,再次迎上他的目光:“那是什么理由呢?”
顾明谨看着她,正要开口,却被平静地打断了:
“我替你说罢,因为你可怜她,你曾与她成婚,却在新婚第二日与她决裂,留她一人在冀州面对这一切,如今她蠢到被敌人抓住,除了你,好像没人能救她,所以你无论如何也要亲自救出她,确认她还苟活着,以此来填补你内心的愧疚,对吗,顾初一?”
顾明谨的眸子里闪过几分仓皇无措,而她却提着唇角,嘲讽地摇了摇头:
“不,我应该称呼你为,顾明谨。”
“贤王世子,少卿大人,幸会。”
“你何时发现的?”震惊过后,顾明谨反而出奇地冷静。
“太好猜了,一个云州校尉,却对冀州的事情了如指掌,还知晓颜苒被抓,除了她那位叛逃的前夫婿顾明谨,又能是谁呢?”颜苒托着自己的额头,神色淡然:
“可是顾兄,她已经将你忘了,彻底忘了,前尘皆作空,你又何必执着呢?她的生死如何,自有我们冀州兄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