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论如何,救下太子是个意外,您就算厌憎于齐氏,也万不可将国之储君交诸于蛮子之手!”
颜苒在苏彻面前站起身子,垂着眼看他,眼里毫无惧色,只有一些浓烈的失望。
“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评价朕的布局?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添乱罢了!”苏彻眼中怒意更浓,重重一拍桌子,想以此震慑颜苒。
“陛下果然是故意为之,公主没有看错,整个大轩,没有人比您疯得更厉害。”颜苒冷笑着坐在苏彻身边,不疾不徐地端起一杯凉茶,缓缓喝了一口。
“你什么意思?”苏彻的呼吸一重。
颜苒猜对了,公主便是苏彻的软肋,只要提到她,苏彻便会方寸大乱。
“您看错颜苒了,我不是骗子,我所说的,都是真话。”颜苒看向他,郑重一揖:“陛下容禀,颜苒从冀州而来,与贤王府议亲是真,替公主带话也是真,去国舅府做首席,让齐南枝与齐淑娴离心是真,面见皇叔,劝他回冀州也是真。”
见苏彻周身杀气淡了些,她叹出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声音里有一丝落寞:“臣女随父抗击外敌多年,如今想放下一切,嫁与顾明谨为妻,也必须处理好一些事情,尽到一些责任。
人活于世,理当如此,只是到底是臣女心急了,才会惹陛下猜忌。
但请陛下相信,无论是臣女、爹爹还是公主,所思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天下太平。”
“她倒是初心未改,只是这份太平,只要她愿意来见朕,朕也愿意给她。”苏彻面上怒意稍减,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
“你说的豫州大旱,朕遣人推演过了,确实会有此患。”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除了此事,她还有没有让你做什么?”
颜苒哪里见过公主?但此时为了保命,也只能信口胡诌:“这件事与陛下无关,是我爹爹,公主说,我爹爹一年内会有性命之虞,唯一的生机便是,爹爹来长安,以及请皇叔回冀州。”
颜苒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但实则心里已经慌到了极点,不知公主的观星之术有多神,但若苏彻信了这番说辞,那么接下来便会好办很多。
苏彻似笑非笑:“所以那日你千方百计地找到堂叔,以及诓朕调颜伯成回长安,都是因为她的话?”
“是。”颜苒诚恳地点了点头。
“呵,那你乔装潜入齐府当了首席,也是她让你去的了?”苏彻的眼角染上了一抹嘲讽,仿佛一个看颜苒演戏的看官。
颜苒用鬓角藏住滴落的冷汗,笑道:“这倒不是,进入齐府是个意外,当上首席也非我本意,但我规劝齐国舅投向陛下,确实与公主有关。”
苏彻面色微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无意间听公主与人提过,齐氏将倾,族人死伤者众,颜苒本无意参与此事,但齐国舅于我有救命之恩,又与皇后殿下不齐心,便动了救他的心思,也是为了帮陛下更快剪除齐氏,避免日后大动干戈。”
颜苒以为这事足以取信于苏彻,不想苏彻却不屑一顾,冷冷道:
“朕要动齐氏,这事顾明谨清楚,朕如何知道,你不是从他那里听到的风声?”
颜苒忘了顾明谨,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苏彻俯首道:
“世子确实并未与我提过此事,颜苒已将实情和盘托出,信与不信,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苏彻冷哼着站起身,重重钳住她的下巴:“颜苒,你颜氏一族镇守冀州,保卫国土,我苏氏明知你们包庇前朝余孽而不动你们,也是钦佩你们颜氏世代相传的忠义。
可不知颜家怎的出了你这个巧言令色的异数,你的话,朕是一个字都不敢信。”
颜苒心里轻嘲,苏彻的话她也不信,轩朝明知冀州忠于前朝而不出兵,想必也是忌惮冀州有山脉阻隔易守难攻,而绝非是感佩她颜家世代戍边的忠义。
可惜颜家男丁世代苦战,到了如今,已然人丁凋零,只剩了她与爹爹,否则也不会在自家地盘上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但你活着,朕还有用。”不出意料,苏彻还是放开了她,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回护国寺听召,朕有事让你做。”
“颜苒,领命。”颜苒单膝跪地,俯首抱拳。
“注意你的脖子,朕信你有办法。”苏彻走到门口,遥遥地指了指她的脖颈。
外面有人恭敬地打开了门,苏彻被簇拥着离开,颜苒才松了一口气,重重跌坐在地上。
至于她的脖子,不用看也知晓,必然有一个大大的掌印。
她费了诸多口舌,才让孙神医原谅了她,不情不愿地让她自己离开回护国寺。
她早就知晓顾修等人跟着她,废了一番工夫甩开,到了山下又遇上那群书生,逆向而行险些被踩死,等她跌跌撞撞地赶回去时,小芸并没有像她想象那般泡脱皮,而是穿戴整齐地跪在顾明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