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了。
今日突然见面,她才发觉殷夫人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十娘脸上的稚气几乎消失殆尽,而且,这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
目光对视,殷夫人从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担忧,两人知道对方所想。李芝芝收好东西,与蔡令仪略说两句就离开了,临走前,殷夫人又叮嘱她:“阿孙的事情,趁着今天,你带人办了罢。”
李芝芝点头,无声地退了出去。
“阿娘最近忙,没顾的上你。”
殷夫人轻轻的捏住女儿的骨头,瘦骨如刃,好似能轻易地刺破皮肤。她更加担心,只挑些轻松愉快的话题与女儿聊:“管事说你最近常出府,是结识什么朋友了吗?”
“我来找阿娘,也是想说这事。”蔡令仪的头靠在母亲肩上,撒娇似的请求:“我给自己找了个练武的师傅,说是师傅,也是朋友。是个女孩子,姓徐,我叫她十三娘。”
殷夫人知道这事,包括那天女儿出门,与夏三郎“路见不平”,她都知道。既然女儿提出来,她也状若无事的询问那女孩子的家境,比如她为什么会武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蔡令仪早有准备,她现在终于知道十三娘家里因为什么事败落了,上辈子徐十三语焉不详,只说自家因为高祖朝的逆案败落。
算算时间,结合那天的几个燕州子弟的来历,蔡令仪敢断定,徐家必然是受了金刀逆案的牵连。不仅如此,蔡令仪继续猜测,她认为上辈子母亲必然是知道了这个情况,所以才帮了徐家母女渡过难关。
大概也是因为母亲帮忙,所以徐家母女搬到了南曲坊附近,错过了前来归还财物的燕州子弟。
于是,蔡令仪告诉母亲,徐家是受了金刀逆案的牵连,所以家道中落。但徐十三自幼打熬的好筋骨,练得一身好武艺,力气比寻常男子大得多。
“而且,那日我与她相识,还遇到了几个燕州来的官宦子弟,是来归还徐家财物的。我听他们提起了孝襄王,阿娘一定知道吧,是先赵王的谥号,可见她们家早先也是功臣。”
殷夫人已经信了大半,光是那日伺候十娘出门的人回报,说有辆极其华贵的马车停在那家门口,殷夫人就知道那户人家必有些来历。
“现在徐家母女搬去了常乐坊,离咱们家也不远,我去向她学习拳脚功夫,她们家还有一套刀法,万一女儿能练成呢。”
抚着女儿的肩膀,殷夫人失笑道:“好吧,那阿娘就等着看十娘学来本领了。”虽然语气调侃,但殷夫人还是很认真的对待这件事,随即让身边管事准备一应吃用什物,“这也算拜师了,人家将家传的武艺交给你,你也要送上束脩啊。”
“等过段时间,你也将那位徐娘子带来,让阿娘瞧瞧。”
这厢母女情深,外面又有人来通报:四郎到了。
蔡堣站在嫡母书房外,过去很多年,他也是在这里由嫡母启蒙读书。
这么多年了,他站在这,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无知童子,遇事只能求母亲搭救。
跟着使女走进书房,蔡堣扑通一下跪倒,行大礼叩拜:“儿多赖母亲教养,谢母亲救了儿子!”结果,抬头就看见了小妹妹像被炮仗炸了似的,从母亲身边躲开。
兄妹俩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蔡令仪也没想到,这位四哥进门就是五体投地,太吓人了。
殷夫人开口解救了女儿的尴尬,又让蔡堣起身。她没有让女儿躲开,而是坦然的教导这一双儿女:“阿孙素来不肯读书,也不肯多知道些世事,好似待在侯府里,你肯听她的,就万事大吉。”
“原本这没什么,可她想要摆布你,我就不能容她。”殷夫人告诫蔡堣,“你是蔡四郎,是侯府堂堂正正的四公子,万不能听她那些蠢话。你也不必惭愧,有些事情晚辈做不得,自然要做长辈的替你们出面。”
兄妹俩在房中肃立,点头受教了。
孙姨娘被送到燕州庄子上的事,就此定局。
蔡令仪发现,四哥离开书房的脚步都是轻快的,看来能把聒噪的孙姨娘隔绝燕州,他真是松了口气。
不过蔡令仪知道,阿娘没有说实话,她厌恶阿孙,不仅是阿孙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愚蠢的想要摆布侯府公子。更是因为阿孙在四嫂去世后,说了些四嫂没福气、所以才会难产而死之类的狗屁话。
阿娘的母亲,蔡令仪的外祖母,就是产后留下病根,早早去世了。
走出母亲的书房,沿着履道堂、长廊,穿过府中东路,就能回到五福堂。
可蔡令仪不想回去,她带着阿池走过长道,经过花墙,带着浅淡的蔷薇香气,来到了花园。
方才临走前,母亲告诉自己,最近京中多事,出门可以,但要多加小心。
“谯王要回京与衢国公之女完婚,再有先帝丧期已过,有些一直留在京中的藩王,也要离京就藩。”
蔡令仪有些预感,这个夏天,她恐怕不能开心的进山避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