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他去看隔壁奶奶,那可能是唯一一个心疼我的人。
在路上,我突然问他,“你叫什么?”
……
他惊愕了一下,显然不会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
“容……子。”他回答。
“容子?怎么不叫聋子啊!”我挠了挠脑袋,奇怪怎么取这样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容子没在意我的嘲讽,转而问我。
“我……吴换君,怎么了?”我怕他笑话我的名字,就先问罪于他。
“那叫你什么?君君?小君?阿君?”
他没问我为什么叫吴换君,而是要给我取小名。
“随便你啦。”我不在意他叫我什么,反正也叫不了几声,都是死了的人,过两天就要投胎去了吧。
我们一路飘到我住的小村里,小巷子里阴暗潮湿。
还没看到奶奶,就听到我爸的骂声了。
那嗓门吓的我一激灵,以前被骂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洪钟里,骂完之后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第一次在隔壁奶奶家门口听着,原来奶奶家听得这么清楚。
我受不了他的骂声,直接飘到自己家。站在他们面前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瓶子。
我爸手上拿着一把木剑,那是哥哥小时候要做侠客,爸专门给他削的。
这些年一直保管着我哥的玩具,可是我从小到大什么玩具都没有,隔壁奶奶给我用碎布做了一个小蝴蝶结,拿回家后就被我哥抢走了。
我也不愿再麻烦奶奶,她本来就老了,穿针引线都困难,有时候穿好半天才进去。
我哥的玩具从来就没少过,以前是三姐四姐寄钱回来买玩具,后来是我打工赚钱给他上网。
他上网到晚上才回来,还要叫我起来给他煮吃的。
后来是早上我出门时他让我给他煮面吃,吃完他就睡觉去了,而我则去厂里上班。
“老不死的,我劝你老实点,能吃就吃不吃就滚,还想打我。”我哥抖了抖身上的灰,戴上帽子准备出门。
“狗娘养的,我是你老子,只有老子打儿子的,还想造反了你。”我爸被气的浑身发抖。
看来他们已经吵了有一阵了。
“呵!还老子呢!我才是老子。你赶紧去把那死丫头找回来,要不然别指望我给你做饭,有你口吃的就不错了。”
“你……黑心肝的。”我爸将手中的木剑甩了出去,砸到我哥头上,红了一团。
“我草,你个老不死的,还打我。”我哥气极了,上去几脚踹到我爸身上,每一下都实打实的踢到肉里。
我爸被踹得缩成一团,还没缓过来我哥已经出门去了。
“没良心的,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都死外面去,死去咳咳……死去。”我爸艰难的爬起来,嘴里哆嗦着骂骂咧咧。
“死丫头,出去就不回来了,跟老三老四一个贱样,破烂玩意儿。看我找到了不打死你,死丫头,贱人……”
他嘴里的谩骂一句比一句难听,我听过无数遍,但第一次带容子听,我有点尴尬。
容子看我没动作,他听不下去了,瞬移来到我爸面前呸了一口。
混着血的鬼痰黏在我爸脸上,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有点什么东西,随手抹了一把,什么都没有。
容子盘腿坐在我爸头顶,他自己头顶却晃到了楼底的灯泡,刺啦刺啦响起来,灯光闪烁了几下。
我爸抬头看了一眼以为电路不好也没在意,继续捡起地上的方便面来吃。
“呵!”我冷笑一声,说了句活该,转身去了隔壁。
容子看我走了,用力给了我爸一脚也跟着我出来。
我们轻轻进了隔壁奶奶家里,她已经睡下了。
躺在床上,平稳的呼吸声让人安心。
老了耳朵不好使,他们吵那么大声都没听到。
没听到也是好事,我蹲在她床边守着她睡觉。
床头就是她做布鞋的篮子,我看到上面的针线包上扎着空了的针有些想哭。
还想给她再穿好几根针,但是双手都穿过了针线,根本拿不住。
我摸了摸她篮子里的鞋子,有一双是我的,上一双已经穿坏了,她说再给我做一双。
还在上底,连鞋带口都还没弄好,可是我已经穿不到了。
“奶奶。”我忍着眼泪叫了一声,想让她听到,又怕她听到。
她耳朵不好,我很少叫她,每次都要喊很大声她才听得到。
大多数她看我嘴巴在动,都是问:“啊?什么?再大点声。”
我哭得更凶了,容子在一旁给我拍背。
奶奶像是听到我在哭,也可能是她做梦了。
嘴里呢喃着:换君啊,到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