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想向凛证明自己的诚意,澈次日便打点好关系,将七叶从牢里捞了出来,又即刻派人将她送入草堂。
凛起身迎接,笑道:“我身边始终没有贴身照料之人。瑚叔总劝我收一个,不能总是麻烦夕夏。我想着你有侍奉人的经验,又与我有牢狱中的交情,你可否愿意随我?”
七叶激动地颤着声说了一叠感谢的话语,郑重道:“定当全力服侍凛神姬。”
“你只需唤我的名字,不用附带旁的称谓。”凛和气道。
七叶的情绪平静了些,溜圆的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可等到瑚叔和夕夏进了屋,她忽然显得慌张无措起来。
瑚叔仔细打量七叶一番,又招手让她走到近前,伸手搭上她的手腕,试探她的脉息。片刻后他放下手,命道:“抬起头来。”
七叶乖乖照做,双颊绯红,眼神也局促地飘向别处。
“听闻你是西殿出来的,同那儿可还有联系?”
七叶忙摇头道:“日后不会再有了。”
“既然凛愿意收留你,那我也许你进草堂。若是行为不轨,做出什么歹毒的事,我这儿可容不下。”
凛第一次听瑚叔用近乎威胁的口吻说话。七叶的脸色迅速由红转白,似是被吓住了,凛出声安慰道:“我信你不会胡来。我事事都会尽量亲为,不需你时时在身旁伺候。如若有事,我会召你。”
几番问询下来,凛大致了解了七叶的经历。十年前澄手下的仆从解散,七叶和她的姐姐七海被分派到了不同的去处。七海去了南殿,机灵的七叶则被选送进了学宫,后又阴差阳错被送去了西殿,成为了沐殿内的侍女。
凛每回去南殿拜访时都会带上七叶,有一回正巧遇上了七海,才发现她们姐妹二人原来是长相难以分辨的双生子。
凛假意停下脚步欣赏园内景观,让她们二人凑在一处说了会儿话。
凛并未忘记瑚叔的叮嘱,留意着七叶的举止行动,并未发现她有何可疑之处,也未见她与任何草堂之外的人有联络。
唯有沐日日来到草堂门口,请求入堂拜见,可均被瑚叔委婉地拒之门外。
出于好奇,凛远远观望了一下这位似是无人在意表弟,发现沐的神态举止丝毫不像十五岁的少年,反倒更像是位被生活的无奈摧残得麻木笨拙的中年人。
“泉姨给他取名沐,看上去倒真的是木讷。”凛笑着调侃道。
一旁的七叶难得地皱起了脸,辩解道:“你错看沐公子了。沐公子待人很是宽厚,还准我们奴仆读书习字,与我们谈话也极温和。”
凛早猜到他们二人之间许有情愫,此时善意地提醒道:“泉姨定是对沐的婚事有所谋划,才会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在你头上,打发你进了牢,你可别再动情了。”
七叶苦笑道:“我可不敢对沐公子有何非分之想。我和姐姐是母亲与一位原氏巫族公子偷情的产物。母亲怀孕后便惨遭抛弃,处境艰难,生产时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虚弱,在我们幼小时便去世了。
我跟着姐姐投奔彼时已另外成家的父亲。父亲自然不会认下我们,塞了些银钱就将我们打发走了,好在我们后来幸运地遇上了澄神姬。
我有母亲的经历为戒,不会轻易相信任何贵家公子。我感激沐的厚待,可从未对他动过心思。他不知为何迷恋上了我,这令我很是惶恐,我不愿再与他有任何交集,给自己惹上麻烦。”
凛未想到自己臆想中的惨遭家长拆分的苦命鸳鸯的戏码,竟成了贵家公子苦情单相思的桥段。凛觉得眼前的七叶或许比她想象的更为聪慧坚韧,不由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一日,凛和瞳一同在草堂的药草园内散步时,忽然撞见七叶神色慌张地从宫门处走来,目不斜视,步履匆匆。
七叶自以为已摸透了凛的作息,此时本该是她沐浴的时候,不料因瞳的突然来访延后了。七叶见到凛,不由大惊失色,手一抖,手中捏着的一个锦囊掉了下来。
瞳虽不赞成凛将西殿出来的人留在身边,但见瑚叔愿意接收,凛也一直未出任何状况,便始终未提异议。此时瞧出了异样,不悦道:“这就是你求澈替你救出的那个侍女?听说之前是西殿的人,你可真是心大。”
“无妨。”凛说着,绷着面孔捡起掉落在地的锦囊。
七叶张口似要辩解什么,凛打断道:“先回我屋再说吧。”
七叶已是面色煞白,浑身抖若筛糠,埋着脑袋随着默不作声的凛、瞳二人回院。
屋门刚一关上,凛便厉声问道:“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何事?”
七叶闻言立即跪倒在地,垂首低眉,做出了认错的姿态,可始终不发一言。
凛拿出方才从七叶手中掉落的锦囊,问道:“这里头是何物?”
七叶伏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凛主子饶了奴吧,奴不能说。”
凛打开锦囊,里头只有一小卷宣纸和一支比寻常毛笔短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