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了。 玄关处的灯光下,面色潮红,咳嗽不已的宁卫民穿着睡衣站在门前。 正在病中,身体发虚,头发缭乱的他。 和华丽衣着,盛装打扮的松本庆子,在这种情形下奇妙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宁卫民的眼中,松本庆子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芒,能让房顶的灯光暗然失色。 她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妆画得也比平日里精致。 尽管是已经年过三十了,可皮肤白皙如脂,光泽柔润,一点皱纹也看不出。 尤其她身形显得非常优雅,身上穿着的和服是如此的华贵得体。 既不同于电影《五番町夕雾楼》那种碎花染样的小振袖,也不同于电影《道顿崛川》里素黑色的中振袖。 她今天穿的中振袖和服是浅绿色布料染有花草配饰花纹的。 腰间系着暗红色蝴蝶模样的腰带,把鲜绿色的腰间衬垫衬托得更加醒目。 可以说整体搭配高贵不俗,既能让她比真实年龄显得年轻,又不失庄重且有格调。 一时间,差点看呆的宁卫民在自己的语言词库里,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绘松本庆子身着和服,款款行礼的那种美。 但他一下子就理解了徐志摩的那首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越发让他自惭形秽,为自己病中不修边幅的样子,感到难堪。 然而男女相爱却是有魔力的,尽管连他都觉得自己是如此油腻,如此狼狈。 但他在松本庆子的眼里却完全是另一种让人心疼的样子。 非但没有让松本庆子嫌弃他,而且他病得跟“空虚公子”一样的德行,反而恰恰击中了松本庆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世人总以为女人需要男人去疼,但到头来总是女人心疼男人的。 这一心理特征,无疑就是女人的软肋。 此刻,松本庆子的目光也一样被宁卫民吸引了。 包括他硬朗的喉结、清减的脸颊,和乱得如同荒草样的头发,都是那么让人心生怜悯,想要去呵护。 何况从脸色看,就知道他体表温度正高着呢,绝对烧得不轻。 于是走进门来,按照日本的新年习俗先道了一声“恭贺新禧”。 松本庆子根本来不及放下东西和换鞋,就焦急地搀扶着宁卫民,把他向屋内推去。 “哎呀,你快进去休息,不要站在这里了。” 宁卫民顺势低头道歉。 “给你添麻烦了,太抱歉了。明明今天是新年,我却破坏了你和家人的相聚。” “不要这样客气了,病了就应该及时告诉我才对。你要是不说,我倒是会生气呢。喂,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吧,好不好?” “这个……不用了吧。我现在好多了,应该没太大问题。那个……你快进来坐……抱歉,这里条件实在简陋,请别嫌弃。热水也没了,连杯茶也没法给你沏……” 宁卫民摸摸自己的额头,又看了看客厅唯一仅有一个半旧沙发和一把硬木椅子。 和接待邹国栋的时候的坦然无所谓不一样,让松本庆子看到他这样驴粪蛋儿一样的居住场所,还是有点脸红的。 然而换好鞋的松本庆子却好似完全不在意这些。 她先把带来的东西放下,主动去烧上了一壶热水。 跟着问了宁卫民吃没吃过药,就拿着他的体温计找了来,递到他的面前,像对待孩子一样说。 “你去坐在沙发上吧,舒服一些。发烧了,喉咙肯定也难受,你就少说话,多喝水。我带了一些吃的东西,一会儿你简单吃上几口,再去睡觉。来,先把温度测了,测完了再吃……” “我刚测过的,不太高。”宁卫民望着松本庆子手里的体温计,眼神表现出了迟疑不决。 “还是测测吧,我看了才能放心。”松本庆子耐心的劝着。 如此,宁卫民只有好接过体温计,捏在手里,然后尴尬的看着松本庆子。 松本庆子愣了一下,心领神会后,也是尴尬一笑,立刻转过身去。 她索性干脆拿着食盒又进了厨房,为宁卫民去加热食物。 而就趁着这个工夫,宁卫民解开了上衣,把体温计夹在了腋下。 坦白来说,宁卫民居所内外条件差距之巨大,不是没引起松本庆子的吃惊与好奇。 但她作为一个演员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 而且女人的视角天生就与男人存在较大的不同。 最初的短暂吃惊过后,松本庆子很快就被屋子里的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