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温柔地看着卿娴流畅地落笔,看她专注的侧颜,一时有些入迷。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闷响,惊得他回过神来。
屋子里半数人回过头来看着后面,沈翎在众人眼里尴尬地僵住。她不熟悉这身衣服,挥墨时不慎将袖子拂到了墨盒。
苏彧让众人不要分心,起身走到沈翎身旁,沈翎试图将被打翻的墨盒拾起,碧玉连忙止住她。沈翎不知所措地看着苏彧。
苏彧低头瞥见她桌上的几副字,不咸不淡地开口,“殿下,即日起每日临帖十张,次日苏某会亲自检查。”
沈翎瞪大眼睛,“皇兄说了……”沈忆明明说了来太学只是打发时间啊,凭什么?!
苏彧只说沈忆那边会同意,还补了句“太后也会同意”。沈翎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她不太想跟那太后打交道。
窗外柳条被风吹得扬起,沈翎两颊青丝飘动,她低下头不打算再跟苏彧掰扯,回头再跟沈忆谈谈吧。
碧玉迅速地把这一片狼藉收拾好,规规矩矩跪坐在沈翎身后,拉了拉她袖子,想让沈翎别跟苏彧顶嘴。
沈翎在后面的课上没再写“沈溦”,也没有抄录《论语》,而是稳定心神临帖。这字确实清秀俊逸,……美中不足的是落款——苏元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苏彧写的。
沈翎一口气练了十几页,慢慢掌握了毛笔笔法,至少不再横七竖八。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高三,老师在上头讲得唾沫横飞——虽然苏彧只是在静静看书——自己则在书本掩护下赶着当天的其他作业,或者追赶后面的进度。
苏彧说一天十页,她倒是可以节节课都练,这是基础,可以要,至于《论语》之类的还是算了吧,脑子不够用。
等到太阳照进整个屋子里,终于是结束了,碧玉背着木箧跟在她后面,念着苏彧让她练字的事儿安慰她。她倒没觉得什么。
庭院里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坐在石桌旁,一个年轻宫娥低垂着脸站在身后。碧玉见了连忙行礼,“奴婢参见太后。”
沈翎看见她正在赏那白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妇人开口,嗓音染着贵气,“平身。沈翎,见了哀家都不晓得行礼了吗?”
沈翎掩住慌乱,急忙欠身,“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向她招手,沈翎平起身走近。
“哀家听闻你在太学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太师略施小惩,你就很不耐烦?”
什么鸡飞狗跳?什么很不耐烦?她怎么知道?
沈翎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这宫中的夸张。
“太后……”
“你现在连母后都不会喊了吗?”太后面露不满。
“母后,儿臣在太学并非不服管教,想必是些好事之人误传夸大了。”
“你是说和硕不懂分寸?”
啊……原来是沈敏说的,不是性子温和?倒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嘛。
沈翎懒得再解释,岔开话题,“母后今日来找儿臣所为何事?”
太后和缓了脸色,“过几日宫中女眷要去行宫赏春。如今哀家身子不如往年利索便不去了,忆儿政务繁忙,今年想必是去不了的,大局不好主持,这几日你便去学学,镇住场子。”
沈翎忍不住开口,“儿臣方才十六。”更何况你看着毫无岁月伤痕好吧?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哀家十六就嫁入宫中执掌六宫了,你今年十六还在太学惹是生非,你让明华在天上怎么安心!”
笑死,她还只是个大学生啊,是那种扮演十六岁少女都能演出愚蠢的大学生啊!她不仅十六岁镇不住什么场子,她二十一岁也不行!
但她不敢还口,只得硬着头皮允诺了。
太后似乎真的只是来说说这事儿的,她走后,沈翎赶紧让碧玉带路去了乾坤宫,她没想到苏彧也在这里。
苏彧装模作样自顾自地行了礼,随后便坐下把玩着玉制茶杯。沈忆笑眯眯地问:“阿翎怎么来了?”
沈翎本还顾忌着苏彧,但心一横,直接说出口来,“皇兄,阿翎本就无心学业,想必有皇兄在,我也不至于饿死街头。”
苏彧闻言莞尔一笑,“静和殿下对苏某有意见直说便可。”
沈翎仗着自己十六岁皮套,念着“童言无忌”,反问道,“可吗?苏大人不会是只听却不过脑,犹如过耳云烟吧,或者是充耳不闻呢?苏大人知不知道民间有个剧种,里面最受欢迎的戏子都会一个把戏,那就是变脸。”沈翎面不改色,“苏大人,本宫愚昧,不知道何为‘虚伪’。大人学富五车,不如解释给本宫听听呢?”这话说得稍有点咄咄逼人了。
“胡闹!阿翎怎么将太师跟戏子作比?还不快赔罪。”
“皇兄,太学我会去。能不能让苏大人别管我了,我会尽量……尽全力保证自己不打扰课堂秩序。”沈翎热切地看着沈忆。
沈忆向来是宠着这个妹妹的,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