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路遇上了许多老熟人。
南天门的俩天兵正是我过往手刀劈晕过的二人,途径的天机宫前,宫门大开,司命星君身侧的俩小童正在宫门前清扫,后又在大殿外,瞧见了东海龙王和松华,总之这一路走来,尽是熟面孔。
而面上也皆是掩藏不住的愕然,尤其是松华那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本不该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却一路跟我入了殿,才被他的亲爹给硬拽着离去。
到最后便是那与我曾势不两立的天君。
他仍是那般威严冷硬,坐在高位之上,俯视着我等阶下人。
这回不同的是,我被身侧押送的天兵强按着跪倒在地,确切说,我也未反抗,跪的十分顺遂。
然抬起眼皮冲天君笑道:“天君,别来无恙。”
他眉头微蹙,一声冷哼算是答复。
一双眼似不着痕迹的探进我眸底,问道:“没想到妖尊与枕白倒真是伉俪情深,竟为了一介罪神,甘愿伏法认罪。”
这话实在是酸的紧。
所幸我现下心境平和,也无心再与他拿腔拿调的斗这嘴皮子功夫,笑了笑,只道:“天君谬赞了,枕白上神救我一命,我自是该以命报之。”
“想来天君宽厚,应是不会因我这罪妖缘故,对手足同袍痛下杀手。”
“妖尊说的是,但枕白早已不是天族人,吾为何就非要留他一命呢?”
我扯了扯唇角,“那天君是想如何呢?”
四目相对间,似又有风起云涌,天帝顿了顿,应道:“若妖尊真想让吾留枕白一命,有三个事还需妖尊解惑。”
“天君但说无妨。”
“你与无情剑到底是何关系?”
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似轻蔑一般,“天君明鉴。”
天帝到底是有双洞察是非人心的眼,只是比枕白察觉的稍慢了些。
可我也不傻,断不会同他掏心窝子的说出真话,将那些个早胡编乱造的谎话说起,说是因妖族的密术,我将一魂封在无情之中,这才能将其召之唤之,是以那日无情断,我便殒了。
天下人不知其门道,我本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活路,但连我自个也不知枕白上神是如何将我给硬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
许是因今日鬼域的缘故,亦或是枕白上神日日拿精血喂剑。
天帝又问我,“无情剑在何处?”
我默了下,遂回想起无情的下落。方才临出鬼域前我将剑置于了那块鬼眼巨石上。
一是因枕白拿着无情总归是伤身损身,二是因我觉着自个这回重生得以化形,多半是得益于那地界,便干脆如此作为。
思及此,我老实回答道:“鬼域。”
恢弘大殿中又是一阵静寂,天帝再问我,“妖尊真能为与你短短相识的一人,弃了整个妖族和先妖尊吗?”
这回我到底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暗暗咬了咬牙,硬作得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淡淡道:“我一生逍遥散慢惯了,受不得拘束,我应下这妖尊之名是为了先妖尊,那日复仇上天,亦是为了先妖尊待我好的情谊,可如今我已是死过一次,先妖尊人死灯灭,我又何苦还要执念。”
一切既已回不去,不如就将错就错吧。
再活一次,我便不是自己,也无需再为谁而活。
这般想着,我又出声道:“天君大可放心,我若还有异心,断不必把自个和枕白上神都送到您跟前来,我若还有异心,何苦要这般作践自个……我这番作为,不过是求以命换命,望天君放枕白一条生路。”
“恐怕妖尊要的不止于此吧?”
“天君明鉴,”我缓缓抬起眼皮,思量片刻,“枕白上神本不是魔身,九重天应是有法子重修仙骨,但我自知这是不情之请,再则活着足矣,是神是魔又有何妨,便也没打算再提及。”
天帝声色沉下,“若是吾不应呢?”
我眉头抖了抖,险些要按耐不住脾气。
“天君,”护守我一路的连玉上神没预兆的扑通跪下,总算耐不住的出声,“枕白铸下大错,连玉作为兄长亦有过错,也自知不该为他求情,但还请天君念在我们四人过往功绩,留枕白一命,无论他今后在何处去何方,连玉定会对他严加看管,权当是囚了他。”
“再则若妖尊…不在,想来他也不会再有何异心了。”
我瞥他一眼,附和道:“连玉上神说的极是。”
只要这天下没了我,怎么都得太平上三分。
天帝大抵也这般觉着,眼剜了我半晌,眉眼间晦暗难明,终是妥协的应道:“连玉,将妖尊带去诛神台吧。”
我心下松了口气,应的极快,“多谢天君。”
而后一路又被领上高台,被值守的天兵以捆仙绳五花大绑,拴在行刑柱上。
这地界我委实不能再熟络。
我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