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瞧着那些个背影,脑中稀里糊涂,半分未听出个什么深意来。
不就是想看剑吗?离重为何笑的比哭似的还苦。
想来想去,饶是想不明白,还是决定腆着脸亲自问他原由。
是以我坐在殿外安心等着,不多时,又是一道金光闪过,于灰暗天穹中很是扎眼。
离重悄无声息的走至我身侧,许是看出了我脸上的愁云,笑盈盈的问道:“怎么了?”
“离重,他们是何人?”
他顿了下,矮身同我一道坐下,“天上的神仙。”
我眨了眨眼,茫然道:“天上的神仙为何要来看剑?”
他又是一顿,而后抬手揉着我的脑袋,轻笑道:“没见过,自是想看的。”
我直勾勾盯着他许久,未在他眼中看出端倪,便也就松了口气,口中埋怨道:“一把剑有什么好看的?不就都长那样吗?”
“他们这不也觉着无趣,才走的吗?”
我恍然。
不曾想三日后,那三位神仙再次而来。天蒙蒙亮,有人前来通报:“尊上,九重天的人来了。”
我就住在离重隔厢,平日我一向睡的沉,可那日却无故被吵醒,闻之便起身,待离重的门合上,步声渐远,我才偷摸溜出。
许是年少的活络心性使然,亦或是因对神仙好奇。总之我胸中很是雀跃,一路兴冲冲的跟到殿外。
仍是躲在门后,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往里一个劲的瞄着。
“妖尊当初为何要铸无情呢?”
离重微蹙眉,神色有些不耐,“闲来无事罢了,想来神君也知,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本就无什么乐趣可言,成日鼓捣的东西也不少,谈何缘由?”
若是说上回的气氛只是有些怪异,那这回便是真真的不对劲。
只见那老者脸上波澜不惊,开口时成竹在胸,悠悠应道:“既是如此,不知妖尊可否愿意将此剑交予我天族护佑?”
这话表面上说的极是好听,但饶是我当时的傻瓜心性,也听出了其中含义。
离重嗤笑一声,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听那老者又道:“妖尊莫要觉着这番是老身强词夺理,无情剑本就是妖剑,便是入了九重天,若妖尊想召之用之,我们自是无能左右,如此,怎么不算护佑呢?”
我心头急切,正欲胆大包天的入殿,将这摊浑水再搅上几分。
离重冷冷瞥了我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收回,顺从答道:“仙君说的极是。”
我被他眸中厉色给唬住,忙是后退一步,缩回门后躲着。
心下想着离重定不会如此对无情弃置不顾,他在意我,本就是因那把剑使然,是以他最在意的便是那把剑……
老者步步紧逼,“那妖尊意下是?”
离重默了下,苦笑道;“我本拿着无情也是无用,九重天想拿,便拿去吧。”
“不……”
他的抬手施法,将殿门紧闭。
我的声音被淹没在外。
无情是不死不灭的妖剑,便是入了九重天,亦不会影响我的死活。
可那并非只是一把剑而已……
不过一盏茶的时辰,殿门又大开,离重衣冠楚楚,此时潇洒走出,眸中已全无波澜,而我恶狠狠盯着他,问道:“离重你骗人,你为何要把剑给他们?那不是你铸的吗,便是你的东西,为何要拱手给神仙呢?”
离重瞧我一会,一双眼浮起些伤情,面上仍是淡淡笑着,“青青,你可知怀璧其罪?”
我摇了摇头。
他欲言又止一回,终是没同我解释,只是说:“待你长大了,便知道了。”
没几日,无情剑被九重天带走之事传遍了天下。而天下人大抵都跟看笑话似的,说以为妖族这番能扬眉吐气,却不料是气数将尽……
又说,离重这妖尊胸无大志,早该退位了。
亦有人说,怀璧其罪,九重天本是为六界之主,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我耳闻见这些个话时,忽就明白了离重话里的意思。
无情是罪,而我是天底下最最有罪之人。
后来也不知怎的,我的妖力无故衰弱了些,离重说:“应是无情被封,让你遭了牵连。”
我愣了愣,便再对九重天的神仙提不上半分兴趣。
离重虽面上一直云淡风轻,但夜里饮酒的次数比平日更多了些,一日夜里,我陪他坐在殿顶饮酒,伴着清风明月,瞧着星河流转半晌。
我终是开口,“离重,你当初为何要铸无情呢?”
离重眉头一挑,“怎么?我那时说的真真像是假话?”
“可那对于你来说,只是一把无用之剑吗?”
离重怔了怔,耷下眼,眸光亦随之暗淡,轻叹一声,神色尽是怅然,“可我若是不那般做,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