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满十三,模样俊俏,人又孝顺……”
“李家姑娘,端庄兆惠,还是读书人家的娇女呢。”
方承原耳边又响起一阵声音。
自从堂哥县考失败后,大伯娘就时常跟在堂哥身边,和个粘人精似的时不时告诉儿子哪家姑娘芳龄几何,性情样貌。
不巧的是,今日堂哥不在,眼下大伯娘趁着农闲臃肿着身子满脸堆笑和大伯他们一起挤在方承原,方大满二人的小屋里,并趁他读书时在耳边周围不停念叨。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方承原拿了本孙子算经,起身去了角落坐着。
读完算经,方承原瞥见大伯娘他们没走,方承原嘴角一抽,略感无奈,拿起了诗文注解读。
静静品读,所谓诗文里,韩愈重思,苏洵善辩,在读到宋这一朝代苏氏三父子中,读父苏辙文,他只觉行文中正平和,而子苏拭,稍稍停顿,方承原小呷了口茶,润润喉咙,诵读“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赤壁赋里他最喜欢的一句,在读时顿生豁达之意。
在联系到苏辙一生官运亨通,所以文风平和,而苏轼则半生浮萍,其文风豁达通透也是难免,这大概是诗文的魅力,一投入到忘我界中,几刻钟不觉就下去了,方承原原本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日书上千字,做完李夫子布置课业,这番消散后,方承原被耐不住的二姐方丽儿一脸兴奋的拉过去,坐到沈氏旁边。
明朝虽说没有像清朝把人分做三六九等,但也把人区分开,军籍,匠籍,民籍等。
军户在明朝就要任劳任怨给朝廷白干活一辈子,世代相传,再没有比这更坑人的了。
也许当上生员能除军籍??
但大伯方金搞不清这些,他觉得军籍和贱籍也没什么区别,无外乎是被人看不起的职业,这几年军役沉重甚至远比不上那些卖笑妓.女光辉,若他下辈子是女人定不受这些个鸟苦。
即使今年堂哥县考名落孙山,也能看出钟氏依旧对自己儿子自信满满:“这样,弟妹啊,明年我们大满府试你就让狗剩和大满一起去府城吧,路上还能有个见识嘛,或许我们大满过了童试,考取秀才,狗剩也算有个秀才哥哥能出去炫耀了。”
所谓自信就是如此,大伯娘这会正倚在桌子角,大吹特吹。
方承原读完周易,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大姐方秀儿。
“就是就是,”小林氏不由凑过来点点头:“那戏文里不是都有说的嘛,秀才公还是状元公当了官衣锦还乡,把一家老小接到京城,可威风喽。”
小林氏闲不住把她听到的八卦说出口。
方大满隐约听到李家姑娘的事,他阴郁着小脸,从外面走过来,冷笑道。
“秀才做不了官,二伯娘也不要太期待侄儿,我没那个能力做状元公。”
“呦,这是谁惹你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呢,不然婶子叭叭在这费口舌。到说媳妇的年纪了,还没大没小的。”小林氏眼珠子转了转。
提及媳妇,方大满免不了翻了个白眼。
小林氏完全没想到自己只动动嘴出主意,为了你好这句话,对别人来说有多厌恶。
方二叔皱了皱眉,这时候开口道:“林氏你别在这胡说,丢不丢人。”
小林氏灿烂的姨母笑容僵住,当即就黑了脸。
然后方二叔对着“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手捏三根细香给祖宗上香的媳妇斥道,让她回去喂孩子。
二伯娘小林氏这几年就像打了鸡血,几年生了一连三个孩子,但是一水丫头,所以方二叔到现在都没有儿子。
侄儿承原和大满要读书考功名,小林氏一个无知妇人……若是以前方二叔还能忍受,现在他竟一点也不想瞧见小林氏在哥哥嫂子面前的嘴脸,简直羞得他面色发烫。
一堆赔钱精,小林氏咬了咬牙,倒没像往常一样闹方二叔,转身回了屋。
而方二叔明显深深吸了口气,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想法,转身出了门。
“这都是你们女人家的看法,考秀才哪有那么容易啊,你当人家十年寒窗白读书。”大伯在一旁插嘴,又瞥了眼明显心思不在这的儿子。
然后大伯顺着刚才又道:“我倒觉得要是大满明年童生有望,咱们家的几个也到岁数说亲了……”
众所皆知,军户出身不好娶亲,提及此,看着大嫂大放情怀,不停打瞌睡的沈氏来了精神。
以往媒婆一听男方是军籍懒得搭理,若有两家人同时向少女提亲,一个是有五亩田产的农户,一个是军户。
有了军籍世代连坐,女方家第一选择必是农户,五亩田在明朝虽不大富大贵,至少战时不家破人亡。
军户间心照不宣,通婚就成了常事,两家都有一对子女的,就互相拿自己女娃换亲到对方家续香火,这还是有良心的双亲,更有甚者为了多拿那么点钱直接把养大的女儿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