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娟今天上完工,就早早收拾铺上换完的衣服去了河边,不快点去村里女人们洗衣服勤是占不到地的。
这时候河边已经有不少人,找了个算空大的地方把一大堆衣服放下,她男人的衣服不算多,大热天就只裤衩和褂头揉巴两下就够了,在家里井水边也能洗。
倒是方启云方启开两个小孩正在长身体勤换的厉害。
粗粗的洗衣棒拍打着衣角,再用皂角抹匀衣服脏边一个劲揉搓起沫,反复刷洗。
洗完这盆天刚刚要昏,抬头擦擦额上细汗,思量着该做饭了,她男人被推荐上大学,还有三个月就要去省城。
婆婆和娘听说儿子女婿成了工农兵大学生都支持他去,毕竟小学学历上大学在他们村头一份,可是一想到离家两年多,她脸上就止不住难过,儿子闺女一天一个样也不知道回来后还认不认得他们爸。
半晌收拾好情绪,日子还是要过得,只能等着她男人上完学回来,而且分配完工作就是城里人了,他们家孩子也有城市户口,每月粮本上有定粮。
只是这样一想更加重了程秀娟的忧愁,她是个农村女人,除了长得好看点外一无是处,小学没上完就辍学了,娘家里现在也在拖后腿。
昨天她娘还在鼓捣大哥程功再婚,娶刚下来的知青,她去的时候一直追她耳朵碎碎念,“娟子,女婿跟知青队的关系好,你看能不能给你大哥说个亲,俺看那个姓赵,叫赵小蝶的小姑娘就挺好的,你大哥男人家老一个人也不是个事,孙子该找个人照顾。”
刘桂花心思转的很快,想着那些女孩离家远,没有娘家撑腰,不会再出现赵玉芳这小蹄子带着兄弟来闹的情况发生,村里人拿她家当笑话说闲话,娶城里人那多体面,最近像魔怔了一样,女婿不好烦,逮着程秀娟叨叨不停。
程秀娟拽开刘桂花大手,余光瞥见自己手脖子已经红肿了,道:“娘,你外孙女,外孙子该吃饭了,我回家了啊。”
此时程秀娟实在是没心思和她娘扯淡,明显的事,人家会答应才有鬼,但又不得不苦心劝着,得把这跟筋掰回来,“娘,那些城里知青又不是傻,我们不能仗着是本村人多就胡作,哥是个什么人大家看在眼里,真强凑到一起你就不怕她虐待你孙子,何苦呢,别的村里惨况别人不知道,娘你还不清楚吗?”
说到这刘桂花这才讪讪的闭上嘴不言语,她一个远方侄子因为眼馋漂亮姑娘,夜里摸黑人给强上了,结果姑娘第二天不堪受辱跳河了,本人也没啥好果子吃,城里来的知青们怒了,他们也不是怂的,搞了个联名上报到市里,上面的通知是严厉处分枪击,那天公社专门通报,想起那血腥的场景刘桂花至今不寒而栗,没见过人可以流那么多血。
连带着她老舅一家现在找媳妇都不好办,知根知底的谁敢把女儿嫁进火坑。
面色平缓下来,刘桂花捂着心口道:“娟子啊,是娘猪油蒙了心,糊涂了,唉娘这不是心疼你大哥没人照顾嘛……”她儿子最近收起了性子,做娘的怎么能不为儿女着想,这才舔着老脸去四处说亲。
程功经这事看透了婚姻,和知青见面多少有些尴尬,整日里跟着方相辰说要单身到底,村里至此又多了个带娃单身汉。
说着刘桂花又要留她在这吃饭,程秀娟只说方承原一个人顾不了两个小孩,匆忙家走了。
达因为腿的事整日沉默寡言,其余几个哥哥成家有孩子又隔了一层,想到这她唯一能依靠只有方承原,她这辈子的丈夫。
程秀娟知道虽然她娘平日里最疼她,其实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从她哥的事上程秀娟作为旁观者就觉出来了,原来她不过物以稀为贵罢了。
放眼看去方家村里很少有不喜欢男孩的,自己头胎生了闺女的时候还一个人暗暗神伤了好久呢,婆婆公公看起来也不是太开心。
不是她也这样重男轻女,而是在为闺女未来担心,好在她男人是个好的,闺女都被宠的没边了,前几天还和小孩闹玩骑大马,想到这程秀娟温柔的笑笑,把衣服装盆里,一家子小孩也就自己靠谱点了。
摸索着收拾收拾,一声惊呼让起身的程秀娟呆住,转头看到林边草丛里趴着个看不清面色的人。
“妹子,等等先别走,救救我。”
还好是个女人的声音,不然程秀娟已经握住粗粗的木棍,做好打人跑路准备了。
“你这是怎么…”程秀娟难以形容此时的女人,土蓝色衣服看上去像是撕扯的,脸有些青肿,可能是与人扭打的,面孔很生,不像她们村的。
程秀娟顿时警醒起来看向四周快发黑的树林子,不会有什么不规矩的男人吧?
只是除了风声啥也没有,好奇心让她拉近距离清嗓问了一句。
女人无神的眼中迸发出光亮,“好妹子,能让我去你们家避避吗?”拽着她衣服不撒手。
程秀娟:这是什么操作?她们才是刚说几句话的陌生人,就要上她家去,她家里还有俊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