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伤情好转,已经深陷北越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大雍也收到了他投敌叛国的消息,正诏御四方,征讨他。
他百口莫辩,大雍视他叛国逆贼,北越将他禁锢王庭,日防夜防,他苦不堪言。
他的旧部拿他在北越换来了高官厚禄,偷偷见他,言辞愧疚却并不后悔,透露他们被困雪山,是大雍京都之人的设计,即便不降北越,也是埋骨雪山。劝他留得青山在,何愁不能东山再起,愿意和他并肩作战,反了大雍。
他不为所动,直到,听到大雍昭和帝大婚的消息。
他从阴暗的地牢里爬了出来,答应和北越公主成亲。却在大婚夜诛杀北越王室,后率领残部和收服的北越军,挥师南下直逼雍都,逼迫昭和帝退位。
那夜,天空下着大雪,他再次登上了雍都皇城的摘星楼,朦朦胧胧看到南宫月一袭白衣,脸色苍白地冲他笑,
“恭喜小王叔得偿所愿,这杯青梅酒还是小王叔走时,寡人命人埋在凤栖宫的,原想等着小王叔班师回朝的时候,为你庆功……现在也不晚,总要庆祝的,还请北越王满饮此杯。”
彼时他已不再是大雍的摄政王,而是北越的王。
南宫月一副臣服的模样,恭敬地低头朝他行礼,白衣胜雪,长发如墨,在凛冽的寒风中,孱弱得像是要羽化飞去的蝶,挥舞着翅膀才能勉强站立一样。
他眼中生涩地疼,人在眼前,竟然模糊地看不清她的脸,他往前走了两步,那白影却似受惊般后退。
她在怕他,怕得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罢了,乱臣贼子已经做了,她与他,已没了转圜的余地。
他接过她的青梅酒,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只听她道:“南宫月在此祝小王叔岁岁年年,平安顺遂,来世死生不见。”
眼前白影一闪,竟是直接跃下了城楼。
“不!”
他大喝一声,飞扑上去,却只抓到了一片衣角。
心神俱裂,胸口剧痛来袭,他抓着那片衣角,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气血翻涌,呕出一口鲜血。
身后的侍从脚步慌乱起来,高喊着,“大王中毒了,快,快去喊御医……”
中毒了?是那杯青梅酒?
他扒开众人,朝宫墙下看去,哪还有人坠楼的影子?
视线回转,南宫月身穿龙袍,站在一列手拿锐器的士兵身后,冷冰冰地望着他。
而他带来的守卫,悉数被大雍军压跪在地。
他笑了,嘴里血腥味怎么也压不住。
兵不厌诈,他甘愿死在她手里,只是,“来世死生不见”的话,能不能收回去?
……
赵宴礼挣扎着从前世旧梦中醒来,正是兵士哗变之时。
有了前世的经验,他果断诱杀了叛将,斩马饮血,挣扎着带领残军横穿雪山,绕道凌渡关,突袭北越王城,血洗北越王室。
北越事毕,将善后之事交给副将,率五千人马快马加鞭赶回雍都,路上却遭到三波黑衣人的追杀,皆道是奉御令诛杀他。
御令?是南宫月吗?
他假意遇刺坠崖,隐藏行踪,悄悄回到京都,正好看到南宫月微服进入安南王府。
在王府稍间,他将祖母和她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祖母说她是他新妇的胡话,她并没有反驳,还收了祖母给的玉佩。
他尾随她的车架,看到她去了若水河畔,看她点了一盏天灯,虔诚地许愿,天灯上平安吉祥四个大字,是为他祈求平安吗?
想到这里,赵宴礼不自觉收紧了胳膊,将怀里兀自哭泣的人儿拥得更紧。
不管前世结局如何,此刻,她还愿意扑进他怀里痛哭,这就足够了。
至于前世那杯毒杀他的青梅酒,今生那个将他陷进雪山之人,他也一定能找出来。
南宫月渐渐止住哭声,鼻尖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这才看清赵宴礼玄色的衣袍上满满都是血渍。
“你哪里还有伤?我看看。”
南宫月顾不上许多,好像在赵宴礼面前,她总是忘记自己国君的身份,抬手就要解开赵宴礼的玉带。
“陛下,”赵宴礼按住了她的手,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