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片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大殿里,金龙腾云的龙椅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父皇曾说,帝台上这张龙椅,其实坐着并不舒服,却不得不端出皇家气势正襟危坐,以彰显天子威仪,皇室风范。
南宫月一袭繁复庄重的龙袍,加上头上沉甸甸的冠冕,硬挺着纤细的腰肢,坐在这把金光灿灿的龙椅上,每每此刻,她都会想起父皇的这句话。
透过玉旒,她看向左侧的萧丞相。
萧弘化老神在在,喜怒不形于色。他是太皇太后的亲侄,论辈分,应唤他一声表舅,对她突然临朝,也似早有心理准备。
在他身后站着三朝员老太傅楚仕荀,最会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屹立三朝不倒。
廷议了几件政事,朝臣虽奏请陛下裁决,看的还是萧丞相的脸色。
一侧几个侍中气红了脸,以往陛下没有上朝也就罢了,如今陛下临朝,丞相还乾纲独断,丝毫不给陛下面子。
南宫月却不以为意,心思还在摄政王失踪一事上,今日无人奏报此事,是因为没有得到消息,还是蓄意隐瞒?
她不认为常风夜叩宫门,能瞒过所有人,尤其是萧丞相。
自摄政王领兵走后,朝政不决之事,皆问计丞相,萧家开始独揽大权。
正打算退朝,太尉长史韩翼出列,沉声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北疆军士粮草不足,恳请调运粮草,此事已经推诿半月有余,天寒地冻不可缺粮,还望陛下早作决断。”
韩翼身材魁梧,留着短须,声音沉稳有力,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南宫月却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摄政王失踪一事瞒不住了呢。不过,韩翼是赵宴礼的人,这时候提出运粮,耐人寻味。
御史高思源出列反对,“陛下,北越已经大败,摄政王再调粮草,恐有不臣之心,以臣之见,粮草供应可暂缓……”
话未说完,被韩翼粗暴打断,疾声反驳道:“高御史不能因莫须有的事情,就罔顾我边疆三十万大军的生死,这和暗夜魔王何异?”
南宫月听到这,扶了扶腰。
暗夜魔王说的是赵宴礼,一直以为是宫人误传的。
赵宴礼十三岁就在兵营历练,十五岁上战场手刃了西戎王,十六岁统领三司,监察百官,在他手里抄家灭族的不计其数,每每带领羽林卫夜出皇宫,就有一族被灭,他狠戾无情,常穿一身黑袍,暗夜魔王就此而来。
殿上两人一个喊冤,一个请陛下做主,两相争论不下,南宫月看向丞相,丞相却避开了视线,南宫月这才后知后觉,太皇太后称病是不是就因为这个烫手的山芋?不想供给粮饷?
楚太傅亦不发一言,南宫月心知他们忌惮摄政王,不想养虎为患。
看来摄政王失踪的消息并未传开,如果朝臣知道摄政王失踪,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嘴脸。
南宫月目光转向掌管粮草的大司农李年。李年过半百,头发花白,颤颤巍巍说战事拖了两年之久,目前国库空虚,下月太皇太后寿宴在即,也需银两。
原来太皇太后称病,竟是为了她的寿宴避嫌?
南宫月只好又将目光转向丞相,“请丞相定夺。”
萧丞相这才漫不经心道:“臣以为,战事胶着,军需不可拖延,但也须派刺史前往北疆,核查军情,这场战事也拖延太久了。”
“哦?丞相以为派何人前往?”
“臣以为,太仓令张仪可堪此任。”
“准,另尚书令楚瑀,御史高思源随太仓令一同前往北疆,北疆将士辛苦,刺史及时启程吧。”
南宫月话一说完,就看到萧丞相脸色一变,而刚刚高谈阔论的御史高思源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南宫月心里痛快,她不摄政一样治得了高御史,一样能安插人手,萧丞相不应也得应。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南宫月起身道:“万乘之国者,威强以自立也,国之以安危臧否,制与在此,亡乎人?①
寡人自幼得摄政王教导,以天下大冶为己任,边疆的将士正用血肉之躯,守护着我大雍的安宁,焉能因噎废食,寒了他们的心?寡人信任摄政王,信任他能护佑我大雍子民。”
太极殿鸦雀无声,众臣抬眸看着柔柔弱弱挺立在帝台上的昭和帝,眼中满是震惊。
陛下竟信赖摄政王至此?
还有,陛下怎么舍得派身边最信重的楚瑀去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