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见多了类似的征兆,当眼前的画面再次逐渐黯淡下去的时候,迪克凭着突然产生的感觉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他又要离开这一段过去了,只不过他并不清楚这一次他又将去向哪一段记忆。
但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时,他总是无法控制地失去认知能力,尤其是完全失去了对自我的认知,他甚至不会想起自己是谁,更遑论想起来在一片黑暗中的自己到底感受到什么了。
但是当意识在一片黑暗中逐渐苏醒的时候,他会在“睁开眼睛”之前就首先感受到触觉或者嗅觉一类根本上来讲跟视觉没有关系的感官,这一次也不例外,当他的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他首先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躺着的,躺在一片柔软舒适的感觉之中。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随着自己的心念一动虽然略微有些僵硬,但是却切实地动了,只是这一下他就明白他对这具身体具有控制权,他应该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所有的记忆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在一片黑暗的走廊之中突然出现的“那个”,在视野范围内生死未卜的弟弟们,朝着自己缠上来的布满瘤状突起的触手,痛苦而熟悉的窒息感,精神疗养院的小阿丽亚娜和不知道是过去还是记忆中的少年斯塔克……
迪克猛地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被子因此而滑落,露出他身上有些熟悉的睡服,手背上传来一阵拉扯的疼痛感的同时旁边发出什么东西摩擦的声响,他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因为惯性而摇晃着的倒吊着的药水瓶,药水瓶下方连接着一条长长的输液管,而输液管则是延伸到他那传来拉扯的疼痛感的手背上。
迪克眼尖地看到药水瓶上的药剂标签是葡萄糖,这里虽然既有药水瓶又有输液管和点滴架,但是很显然这里并不是医院。
或者准确点来说,这里是相比起医院更加让迪克熟悉的地方。
他竟然还活着吗?迪克有些出神地看着面前还在往下运输药液的药水瓶,在“那个”的袭击中?现在到底是几号?他从成功脱离循环了吗?否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杰森和提姆呢?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就在迪克将视线从药水瓶和点滴架上移开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身穿一丝不苟的黑色燕尾服,领口下方的领结打得既整齐又漂亮,虽然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却没有带走他骨子里的矜持优雅的老者,他手中拿着一瓶没有拆封痕迹的葡萄糖水,视线向上的时候正正对上迪克的视线,他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迪克少爷,您终于醒了,”老者回过神来之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我应该送过来的不是葡萄糖水,您想要吃点什么吗?”
是的,迪克在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有些眼熟的睡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对于自己在什么地方有所猜测了,在看到所处的房间内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与自己离开的时候几乎别无二致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是回到哥谭了,而且肯定是在韦恩庄园内他的房间里。
迪克抬起另一边的手抓了抓自己的一头凌乱的短发,想要对站在门口的老管家说些什么,但是开口的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的喉咙处传来一阵疼痛感,发出的声音也沙哑不堪:“阿尔弗雷德——”
迪克微微愣了愣,然后低下头,这一次,他注意到了自己脖子上缠着的白色绷带,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老管家。
被可以说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小少爷这样看着,老管家痛心地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很抱歉,迪克少爷,看到您终于醒过来了我太过高兴以致于忘记了您的伤势,看样子或许流质食物会让您更好受一些。”
看到老管家就打算关门离开,迪克也顾不上自己的嗓子了,他用听上去都觉得他说话很困难的沙哑声音艰难地一口气说道:“我想我在知道我失去意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我究竟是怎么晕过去然后醒过来就从纽约回到了哥谭之前是不会有胃口的,阿尔弗雷德。”
因为一口气说完的话就可以避免过程中的吞咽动作,迪克说完话之后反射性地吞咽了一下,喉咙传来的肿胀和疼痛感让他拧起了眉。
“能说这么多话看样子你恢复得也不算糟糕。”这个时候,阿尔弗雷德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属于还没有经历过变声期的男孩的声音,但是话语中的口吻却又傲慢得不像是一个孩子。
站在门口的老管家微微向旁边让了让,一个黑发绿眼的男孩双手环胸站在那里,他有着一张哪怕是这个年纪也让人坚信有着这样的基础他长大以后绝对会是一名英俊的男性的,对这个年纪来说都可以用帅气来形容的脸,只不过这张脸挂着的是不高兴的表情,漂亮的绿眼睛里也写满了桀骜,他在迪克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扯了一下嘴角。
他就是迪克最小的弟弟,韦恩家最小的儿子,达米安?韦恩。
“这次可真是狼狈啊,格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