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驶来一队人马,阵容颇为豪华,燕绥之赶紧站起身。车队越来越近,竟是内阁首辅黄炎敬。
黄炎敬内心也是崩溃的。自从两国开战以来,德宗皇帝便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朝野上下更是对他口诛笔伐,都说是因为他不肯增加军备,打压武将,以致武备不修,军队丧失了战斗力,才会被漠北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之前他权势熏天,别人敢怒不敢言,现在一看皇帝都不待见他了,顿时群起而攻之。
这阵讨伐浪潮甚至从朝堂蔓延到了民间,一时之间群情激愤,甚至有人到他家门口扔石块。
黄炎敬简直成了戏文里唱的误国误民的大奸臣!
德宗皇帝一看众怒难犯,为平息众人的怒火,便在朝堂上当众对他大加贬斥。之后责令他到前线诚心悔过,以观后效。
他忍气吞声领了命,原该灰溜溜的出京前往蓝月关,奈何他毕竟为首辅多年,内心仍是骄傲的。便故意乘了最豪华的马车,在一片怒骂声中来了蓝月关。
他明白,只要战争不结束,压在他头上的帽子便不会拿掉。除非他能洗清自己的污名,否则可就就此一蹶不振,掉乌纱,甚至掉脑袋都有可能。
事实上他看似位高权重,其实也不过是皇帝手里的棋子罢了。若没有皇帝的默许甚至纵容,他又怎么敢如此独断专行?
皇帝此举摆明了自己要当曹操,拿他当那个顶罪的督粮官办了。
皇帝既然能找人背锅,他又岂能坐以待毙?总也要找个替罪羊才行。眼下最适合替他背锅的人便是燕绥之了。
他是他的学生,位居内阁次辅,他完全可以把这些罪名推给他,就说自己也是被蒙蔽了,眼下追悔莫及。这样最多是个识人不明,失察之罪,待战争过去,民愤过了,便又可东山再起。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燕绥之,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事关生死前途的大事,那点师生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皇帝在此时让他离开,应该也是为着让他避开锋芒,而且没让去别处,而是直接到蓝月关,这其中的隐义……
就要靠他自己领会了。
此时见燕绥之亲自到迎接他,便拿足了架子,慢腾腾地下了马车。
“绥之,你一切都还好么?战事还顺利?”
燕绥之也奇怪他怎么突然来了边关,但仍是毕恭毕敬地答道:“战事有些吃紧,好在全军将士众志成城,灭敌指日可待。”
黄炎敬状似满意地点头,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道:“绥之,辛苦你了。”
“老师说哪里的话,能为国尽忠,为老师分忧,原是学生份内之事。”燕绥之谨慎地答道。
黄炎敬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便好。”
两人一边寒喧一边往关内议事厅去了。黄炎敬还想拿架子,只把他来前线的文书交给燕绥之,让他转告刘盛,并不前去中军大帐拜见。
燕绥之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当下便回了大帐,把文书呈上。刘盛知道黄炎敬来了,也有些莫名其妙,本就跟他不对付,加上战事吃紧,也没理会。
直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刘盛来见他。第二天一早,黄炎敬到底坐不住了,自行去了军营。
才到营门口便被士兵拦住了,“中军大帐,无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黄炎敬脸上挂不住了。他好歹还是内阁首辅,尽管眼下失了势,可到底还没被罢官,你刘盛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眼下你如此轻慢我,等这仗一打完,你可就什么都不是了,到时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