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的骨架依稀可见,仿佛轻轻一掰,就会嘎嘣脆地裂开,七七八八散落在地上。
即便如此,那个“人”依旧伸着这么一双手在空中哆哆嗦嗦摸索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应该把手藏起来。仔细一看,仿佛也没有藏的必要。全身上下,莫不是跟个竹竿子一般,风一吹,想必也保不住能站在原地。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没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空洞,呆呆张大的嘴巴一开一合,只听得骨头吱嘎吱嘎的声响,也听不见别的什么。
这里的行尸都如此模样,此地应该是老人集聚的地方:人口较少,攻击性不强。再加上死尸已成型较久,皮肤均已呈灰色泥浆状,突起的纹路绞在一起,跟树皮一般,也没留有什么心智来害人。我看着这里的行尸,只有这个老人缺了眼睛,顿觉奇怪。若眼睛是在人感染疠气时,因肉不够吃而用计取的,或中期时迷迷糊糊打架取的,那么其余的行尸身上应该都会有因互相残杀而留下的缺陷。
晃神的时候,周围依旧安静如斯,偶尔听得几只乌鸦嘎嘎叫,停在枝头一会便飞走了。行尸渐渐一个一个被堆在一起,像堆沙包一般。生命有温度,疾病却没有。因此一个生命的凋零往往也惹人叹息。我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眼如墨,唇薄如翼,身形如燕,看起来解决起死尸绰绰有余。而我倒是不需要出一点手,我没什么功夫,也出不了一点手。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跟这个少年成为了师兄妹。时常也能看见一串白色发光的数字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却从来猜不透。
“发什么呆呢”他收拾完后,手一飞符,尸堆便燃起来,升起绿色的火焰。拍了拍手,便抱着手笑盈盈向我走来,温声问到。“哈哈,你知道的,我就是这么天马行空喽”说着,边不由得蹦跶起来。空气中渐渐多了些温度与翻飞的灰屑。现在已是冬季,今年的冬季也如往常一般,过不久应该就会下雪了。
一丝光亮突然出现在前方。“今天的任务真突然呐”我看着远处的朝阳,柔和又刺眼。便微微眯着眼。原本我应该还在梦中呢。“哪次都是如此,怎么,今天不得觉睡,不服师父的安排了?”他看看远处的阳光,再看看我,开玩笑道。我一听,立马急得跳了跳,可不得乱说师父,我一本正经盯着他那汪汪的眼睛,他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不过就那么一瞬间,便又笑眯眯。
“干嘛,想造反了?”“不要仗着你功夫了得,我一天摸鱼就不能反抗你了”我气愤地隔着空气挥他两拳。实在不服,便又做个超级鬼脸。我哪不知道我什么水平,但我能说我自己,别人可不能呀!
“咯吱咯吱”突然一个房屋里走出一个小孩子,五六岁的样子。看见我们便伸手要抱。若不是那灰色的皮肤,我也不觉得如此难办。行尸分三个阶段,正常肤色,绿色,然后是灰色。绿色期间便是过渡期,神智渐失。但不管是哪个时期,他们都嗜肉。不够吃,便相互残杀。
“咯吱咯吱”那小孩继续笑着,一步一步向我们靠近。肯定是不能留的,但是我却迟迟站在原地。这里未免太不对劲。小孩到了第三时期怎么还会笑,做出孩子般的举动。顾连隅也愣在原地,自是跟我想的一般。笑什么笑,烦死人了,留着也是个祸害。我还没反应过来,便三步并作两步,提着小孩子一扔,加盛了绿色的火焰。只是那孩子一时未死,“咯吱的笑声转变为恐惧“哇哇哇”起来。
连隅眼睛稍微瞪大,随即恢复平静。我一回神,看看火堆,又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对方,沉思起来。虽然我有时情绪激动了点,但我头一次有师哥在的时候出手,还是对一个孩子出手。
各怀心事到了居处,看见熟悉的一排木屋。连续几个房间,中间有一凹处,便是大厅,可以坐在这里聊聊天啥的。房屋前面便是一些花草树木。这里位于山中的样子,往下看便得以看见整个村落。
此时坐在这里恰好可以晒到阳光,我便靠着椅子准备补觉,一觉睡醒便可以尝到吃的。生活真真美好。平时就我跟师哥在时,做饭的大任可由他负责咯。至于咱们的师父,我也未见过几面,常常是接到消息便出任务。不过可能是我最小,也比较无用,每次完成任务后师父都会一个劲地夸我。我倒是如获珍宝般,会在心里反复回忆多遍。
连隅刚收拾完,准备做饭,便看见椅子上睡着的榆离。太阳已升起来,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裤脚到鼻子,仿佛也盖了一层金色的被子,也仿佛是镀了一层金般。睡觉就睡觉罢,也不怕着凉。嘀嘀咕咕便回屋拿了毯子走近,轻手轻脚给这个丫头盖上。凑近的时候,便听得均匀的呼吸声,转头见那小巧的鼻子此时一扭一皱的,滑稽极了。而偏偏上面是浓密而微卷的睫毛,整齐分明的叶眉,给人各长各的感觉。盖完被子,看着这不白而干净的脸,想着还是睡着好,不吵闹。暗暗笑着转身而去。错过了榆离微微皱起的眉头。
17:21上面还有四个数字,还有一排在正计时的数字。迷迷糊糊中,榆离又见到了这样的画面,每次拼命想要记住,却发觉不了其中的规律。一惊醒,愣了一下,看见天空竟然转阴了,心情不由得低落。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