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颂不是有意纳六姐为越妃吗?”
七公主问。
在她看来,最不该杞人忧天的,应当就属长风了。
“越妃?”长风苦笑,“作为巫越的遗产,去给老皇帝或者老皇帝的儿子做妾吗?”
七公主哑然。
巫越臣服天颂已久,对于中朝皇帝向来心存敬畏。何曾听过这样大胆犯上的言论?
她没留意到,一旁的寒食眼中流露出激赏之色。
“七妹想过将来吗?”长风轻声问道。
将来?
七公主面露古怪之色。
若是照自己这位六姐的说法,整个巫越都没有什么将来了,何况是她!
“没想过。”她语气淡淡的,却似是在赌气,“许多事情,多想也无益。”
“七妹,这正是个机会——一个改变你命运的机会。”长风继续游说七公主,“保住了巫越,你我才不会沦为亡国奴。而将来……”
她用指尖蘸着茶水,在书案上写下一个“晏”字,“七妹会有截然不同的未来!”
七公主还未有所表示,寒食则忍不住开口从旁劝道:“七公主,如今你已经因为我搅到这乱局之中,不如就咬咬牙,干脆与殿下携手走到底——看看那时会有怎样的光景?”
七公主嘴角微翕,似乎被两人的话打动。
可是良久都没有出声,长风索性把话说得更具体些,“我敢向你保证,你做王妹长公主时,绝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封号,府邸,乃至驸马,你都可以自己选——”
七公主听到最后,脸“唰”地一下红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方小声道:“六姐,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
长风与她目光相接,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七公主鼓足勇气,道:“我想要成为你。”
她顿了顿,又道:“我想成为这巫越最尊贵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能替我实现吗?”
寒食一听,几乎要跳将起来,却被长风用眼神制止,她依然拥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平静,微微一哂:“那七妹不是希望成为我,而是希望这世间没有我……”
“不。我就是想成为你——”七公主打断她的话,“想和六姐你换一换这皮囊,也换一换这人生。”
长风一个激灵,半晌都没有再言语。
而七公主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瞥了眼在旁像吞了生鸡蛋表情的寒食,勾了勾唇角,“听说,这江湖上有种异术,叫做‘换脸’……能让人拥有自己想要的容颜,只要忍得了痛,吃得下苦。”她自认没有什么苦痛是她忍不了,吃不的,“六姐能否满足我这个心愿?”
有了这张脸,就等于有了一切。
“不能!”早已义愤添膺的寒食抢在长风面前回答道,他沉下脸来:“七公主,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早知当初……”
“当初什么?”七公主并不恼怒,笑盈盈地望向寒食,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意,“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真的给我吃毒药?”
“不。”寒食脸色虽然冰寒,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七公主心宽不少,“大丈夫行事全凭本心,没什么好后悔的。”
长风深深地看着七公主,“巫越难道不是你的国,这子城难道不是你的家么?”
怎么就好借此事来敲竹杠!
如果换作三天以前,她还不清楚长风公主的真正身世,那她可能不会吝惜这身皮囊。如今得知这身皮囊,是小公主生母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一滴血脉,她又怎么能轻易拱手让人?
可是……
巫越亡了,这身皮囊可还再有容存之地呢?
没错,她本可以不回宫的。
远远地逃开,就万事大吉。
但她绝不能这么做。
不为什么公主的风骨,就为了“信义”二字,也不能做可耻的避难者。
出宫前,她亲口承诺过贴身宫女方絮——两日内必归。
更是在出宫后,得知了她与寒食间有“一念生”为系。她若不回来,蛊虫势必会饿死。
寒食是替她做事的,那她就有义务保住他的命。
哪怕要赔上她自己的命。
“六姐别跟我说这些子大道理,”七公主冷笑,“君不见,国泰民安之际,我在宫中依旧过得水深火热?”
她垂下头,瓮声道:“六姐你与贵妃娘娘,七哥一样,是宫中的既得利益者,当然比谁都更怕失去。”
寒食被这番话给彻底激怒了,正要上前真的给这个小丫头喂下一个毒药教她知道知道厉害,长风却先一步开了口:“今日我算是明白何为‘无恃而恐’了。”
她语气中没有嘲弄,更没有唾弃,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感想。
七公主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不同之处,心下又涌出几丝钦佩之情,可漫上来更多的却是好胜之心,“六姐就这么肯定我毫无凭恃?”
长风眉头一动,抬眸定定地望向七公主。
七公主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唇角微翘,缓缓开口:“我知道你要找的兵符在哪里。”
此言一出,长风和寒食的瞳孔都骤然收缩了一下,旋即互视了一眼。
“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