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忽然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感到一股剧烈的震波迅速从她左侧的腹部贯穿出去,身体僵在了原地。
暗算。
如果林雨惜生平第一次认识慕羽漠,势必当场大骂她是个烂人——事实上不是第一次认识也差点这么做了——慕羽漠开枪的下一秒就被林雨惜掐着脖子重重按回了地面,枪从手里脱落。
“慕——”
话音被强行阻断,慕羽漠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竖在唇边,无声地做出口型:“嘘。”
林雨惜掐得并不用力,左腹滞后的痛觉紧紧牵着她的神经,连带着胳膊都有点发颤。慕羽漠拍了拍她的手腕,似乎带了点安抚的意味,笑容仍旧很淡,且毫无愧色。
像在哄一只发脾气的猫,态度极尽敷衍。
尽管心头怒不可遏,大脑当机几秒后,已经没法完全做主。林雨惜居然听话地松了手。
此时她发现慕羽漠的嘴角在流血。
刺目的红色沿着颌角一直滚下,渗进颈部。
她感到骇然。稍稍撑起身子,目光条件反射地下移,落在对方腹部同样被染得透红的衬衫上,瞳孔骤然紧缩,一时间分不清那片近乎糜烂的殷红究竟是谁的伤口,淌着谁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
慕羽漠却不回答,再度伸手,抓着林雨惜的领口把她往下带。
林雨惜被动地凑近了她,压着喉咙口外涌的血气,听她轻声说了几句话。她缓缓拨开林雨惜耳侧垂落的头发,气息越来越弱,说完手就滑下来,失去了意识。
『没有谁救得了谁。』
例行外出考察还没结束,易钧却始终牵挂着京城的动静。对慕羽漠除之后快的心情强烈到即便尚无消息传来,他却连讣告的说辞都想好了。
他没想到事态会偏离既定的轨道。
在得知多年未曾修缮的废弃码头发现可疑病毒时,他尚且以为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第一时间并没有过于惊讶,只是装出了惊讶的样子,立即中止考察赶回了京城。
回总部第二天早上,警署的电话随之而来,已经接近退休年龄又被重新召回权力高位的新任署长隔着话筒毫不客气地把他臭骂一通。
“凌伯,您听我说,我也是昨晚才知道这件事。”
“阿钧,你可知此事的严重性?如果这病毒爆发的源头真的来自运河,论失职第一个就要论到你头上!”
易钧陪着笑脸,连连说是:“您放心,我马上就着手彻查这批药品和码头附近的水源,绝不姑息。”
“最好如此,”凌无涯语气严肃,“你手底下的人还算机敏,前天晚上碰巧去附近执行任务时发现了码头的反常,但即便发现也太迟了,照码头水源的检测值来看,污染时间恐怕已经超过半个月。”
易钧愣了一下,语气如常:“是吗?”
凌无涯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按理说现在传出的应该只是在码头剿灭可疑罪犯的新闻。
他心头隐约生起不好的预感。
“你的人被运毒团伙打伤,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目前暂时无法取得人证。此事已经惊动了外界,为了安全起见,我先派人压下了一批报道,也没有透露目击者的身份信息。”
如果前半句话证明易钧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后半句话则证明他高兴得太早。
易钧放下电话,从秘书那里调来最新报告,确认通州码头的那艘运药船上无一活口,执行任务的两名特工皆在抢救,存活率极低,但警署最先接触到了证据。
还好,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在警署深入查证前处理掉痕迹,便可祸水东引。
他松了口气,刚准备安排下一步工作,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进来。”
当他抬头看清走进房间的人时,手中的钢笔应声掉在桌面,溅出一片墨点。
来人步履悠闲,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走到桌前封面朝上往他跟前一丢,脸上笑吟吟的。
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死这么多人,觉得有趣吗?”
易钧终于从喉咙里逼出近乎咆哮的语调:“慕羽漠!”
易钧想不明白。
他为什么就是杀不掉慕羽漠。
越想不明白,他就越恼火。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一个他亲口下令造出来的人形兵器,是他一时兴起挑中的玩物。
任何兵器在他眼里都是玩物。
他不允许他的玩物脱离控制。他指东,她不能指西。他要傀儡,她便没有自由。
他想遗弃,她也理应粉身碎骨。
可是为什么?
当事人不留情面地嘲笑他:“因为您的人办事不力啊。”
慕羽漠对眼前这只老狐狸卸下伪装咬牙切齿的真实面貌乐见其成,生怕他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