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乌漆瞳仁晶亮晶亮,嘴角挂着笑容看他。
“仅凭这份宗卷便能分析出这些条理,可见你见识广也思考周全。但是断案子需得讲究证据,有时候,推理是推理,可有些案情是会超出常理,也会横生枝节,但是万变不离本宗,只要我们找准疑点,抽丝剥茧,就一定会找到答案。”
裴之烬说完,看向了她,见小姑娘眉眼晶亮,有些兴奋,看出来对这些案子很是感兴致,他薄唇淡笑,“看不出来你懂得还这颇多。”
“家中经商,父亲与叔伯们时常行南走北,我喜欢看书,他们回来的时候总会给我搜罗一些地方话本,闲时也会把一路上遇到的一些稀奇离奇的故事儿当趣事讲给我听。”
“稚子可怜,希望世子能尽快查出真相,救出他们,避免更多的孩子受到伤害。”
只有真正经历过被拐的日子,才能明白那有多恐怖,而她尚且是个大人,那些孩子只有二岁,六七岁,此时该得多么恐慌。
裴之烬掀了眉,看向了她,眼神微微凝了凝,已经猜到她想起什么,但他并未有过问的意思,只收回了目光,再一看看向了卷宗:“先去歇着吧,今日还得坐一日的船,要到后半夜才到明关州。”
“那世子爷不歇会吗?”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需得一路上把这案子理顺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这一刻,纪南珠真的希望自己能帮上点什么。
“先歇着,到了那边,应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是,那我就先歇下了。”
纪南珠听他这么说,也知道此时并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站在一旁反倒是干扰了他做事,她应了一声,又拿着墨条仔细地又磨了些墨汁,再出了房间,找人添了一壶新茶,回了房间,为他倒了一杯备饮,再把桌前的灯又挑明了几分。
见灯光的位置偏了,他看卷的时候手正好倒了暗影,于是她轻轻地挪了一个正对他的位置,做了这些后,这才回了床上躺下。
她愿意照顾人的时候,做得方方面面都十分周到。
裴之烬看了一眼被挪了位置的灯台,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一个人用不用心,当下立见高低。
之前她也总是表现得十分乖顺温柔,但似乎从来也没这么体贴用心。
昨夜没睡足,纪南珠此时也有些困了,躺在床上,拉高被子盖上,合了眼就打算再睡会儿,可是这一躺下,只觉得船晃得难受,胃里开始翻涌。
明明刚刚还好好着,还以为自己并未晕船,怎么一躺下来就开始不得劲了。
她试着翻了身想换个位置,却发现并不济事,连着翻覆几回,终还是无法忍受,胃里难受,只得坐了起来,一只手撑着床板,这才觉得好受了些许。
一抬头,就见裴之烬正回头看她,剑眉微蹙。
她轻声问,“我吵着您了?”
裴之烬见她脸色微白,薄唇抿了抿,问了句,“又晕船?”
她点点头,“是。”
裴之烬冲着门喊了一声,“屈甲。”
屈甲在门外听到,应了一句:“世子,有什么吩咐?”
“问一下船上可有晕船的药,再让人准备清淡早膳。”
“是。”
屈甲应了一声就去办了。
纪南珠原还以为他是要责备自己,此时心里有些许感动,轻声柔语道,“谢谢爷。”
“我实在睡不着,能不能去外头走动走动。”
“去吧。”
得了他的应许,纪南珠起了床,把被子折叠起来后,这才轻步出了屋子。
天已露白,金色的朝阳从江面徐徐升起。
日出东方,万里天红。
大船推水而进,金色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如仙子撒了一把子碎金片,煞是好看。
这还是纪南珠头一回看到这么美的晨景,只觉得这江色美似仙景。
“好美!”她惊叹于面前的美景,以至身后脚步声传来也未觉。
直至对方行至她身侧,她才惊觉。
一看是林秋安,她福身行礼,“大人。”
“这个给你。”
林秋安将一瓶晕船药递给了她。
纪南珠后退一步,并未接受他的馈赠。
她行止端方,进退有度,倒是让林秋安有些意外,他这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她身上虽是穿着一身灰蓝男装,但是依旧能看出肩削腰细,身量盈盈,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未施粉黛,肤色却极为剔透,如凝脂玉露般。
“方才上船我见你模样应是晕船,这是晕船药,我也晕船,出门都会带着。”
屈甲从船老大那儿讨得晕船药过来,就听到这事,直接打断了对方,“不劳林大人了,我家世子爷已经让我为季姨娘送了晕船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