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当然有,但不好开口。
上次他派人散播柳明华放印子钱,也没敢告诉大兄。
实在不愿意挨骂。
都这么大的人了,谁想天天被兄长约束管教啊?
之前跟大兄说过几次,甚至在母后面前告了大兄一状,然而并没有效果。
大兄习惯管着他了。
他出生那年,大兄三岁多点,正懵懂的年纪,也还不知道什么是天家兄弟,反而庆幸于自己多了个同胞弟弟,将来能一起掏鸟摸鱼,跟人家打起架来,也有亲兄弟做帮手。
真等到他大一些,大兄已经进学,文治武功,皆为上品。
于是就开始抓他的课业,抓他的规矩与体统。
大兄在外与人打架斗殴,但从来不许他跟人动手。
当年珠珠追着他喊二哥哥,引得她嫡亲二哥生气,非拉着他打了一架后,大兄见他身上带伤,二话不说把姜元瞻捉来痛打一顿,被父皇抽了五个鞭子,说他带坏弟弟。
想起从前许多事,赵行实在心有余悸。
大兄待他好,并不是百姓口中天家无父子,更无兄弟情深那一说,那番话,只适用于大兄与赵奕之间,或者是,他和赵奕之间。
不过大兄管教他也是真的严。
希望他长成皎皎君子,朗润清舒。
他骨子里不是,但要装作是,不想让大兄失望寒心。
故而为了给小姑娘出头而动这些手脚,这点子理由在他这里足够他去杀人,在大兄那儿却站不住脚。
他也不想连累珠珠。
于是赵行顾左右而言他,索性往别的上面扯:“还有王尚书——大兄,听说他宠妾灭妻,还养了七八个外室,嫡子整日招猫逗狗,不务正业。他是礼部尚书,掌礼仪教化事,大兄不打算管一管吗?”
赵禹眯眼打量他:“哪里听来的?”
他耸肩:“坊间传言纷纷,朝臣之间也偶有议论。”
可没有人闹到明面上,更无御史言官参奏。
赵禹嗯了声,声略有些沉:“所以胡明德也是如此?”
“差不多吧,横竖都是蛇鼠一窝不干净。”他敷衍过去,又问王家事,“大兄确然不管?”
赵禹眉宇间平添些凛冽:“叫你去听夫子讲学,看来你只去一日,还是不能受教!往后一月去五次,逢十日我要抽查你的课业!”
赵行眼皮跳了跳,头疼得厉害,却只是扶额应下。
他如何不懂?
王家于盛京立身三代,世代官宦,清流人家,根基复杂,姻亲众多。
且王尚书本人,除了作风问题,以及教子无方外,于朝堂政务上从无差错,甚至可以说是做的相当好。
有些遮羞布,不是一定要揭下来。
他那些破事,未必无人知晓,连父皇恐怕都有所耳闻。
不追究,是因为不想追究,也没有那个必要。
像王尚书那样的人,在任期间不犯错,到了年纪辞官致仕,还能得个恩封,将来养老,挂个二品虚衔是情理中事。
只要他不犯糊涂,别把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往人前推,那么大家相安无事。
赵禹是看他肯受教,火气才往下压了压,意识到方才话说的有些重,缓了缓:“二郎,你年纪也不小了,朝廷六部,真不想去担个职,替父皇,替我分忧吗?”
赵行不假思索拒绝他:“我如今这样自由自在,清闲松散惯了,况且我不去当差,不是也替大兄分担许多吗?”
譬如之前送到他手上的账本。
赵禹拿他没办法:“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可最多也就再纵着你这一年。明年你都十八了,收收心,先担了差事,历练两年,我跟母后商量着,给你选个好姑娘,往后成家立业,才是正经的事。”
赵行垂着眼,眸色复杂,这话却没有再应。
正好赵然换好衣服打马过来,听见最后那几句,眼中闪过狐疑,犹豫着瞟了赵行两眼。
真拿他亲表妹当妹妹看呢?
虽说这十几年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但他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怪怪的呢?
赵禹见他抽着眼角一直看赵行,黑着脸一夹马肚子:“既然下场比试,认真些,你老看二郎做什么?你先与我打过!”
赵行方才有些出神,闻言回敬赵然一眼,赵然的疑惑收的不及,落入他眼中。
那头赵禹已经提枪攻来,打了赵然一个猝不及防。
赵行没理他,拉紧缰绳往旁边退开,暂且将“战场”让给他二人,心内细细捉摸了一番赵然方才那个眼神,而后视线飘到了西侧看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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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莞今日穿了件豆蔻底葡萄花鸟纹的褙子,衬着一条柿红裙,温婉清新,发髻上又系了根桃红发带,飘飘然垂下,随风飘动,发带上异色满绣的牡丹花似有了生命一般,美的惊心动魄。
看台与场下距离算不上特别远,能将对阵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到底有些距离,若是再想把人脸上神情看真切,却是不能够了。
她能感受到赵行投来的目光,却不知他因何看来,又在想什么。
回望过去,可须臾他又看向了别去。
姜莞撇撇嘴,赌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