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兴平二年的春分时节,仲春之月。
清明将至,正是元鸟南回,雷动天地,龙蛇惊蛰的时候,阳光初初冒起的时候,风都带上了轻柔的暖意,吹得满目明媚。
此时,正有一行艑船陆续行驶出了码头,顺着宽阔的河道,一艘艘地向着东面驶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飞快地出了开阳辖区。
艑船,便是此时的一种小货船,单帆,吃重又好操持,唯一的缺陷就是载人不多。
王政眺目远看,便见河岸两侧的野草褪了青黄,尽是油亮的翠绿,偶尔还有些不知名的花瓣凋谢,跌入浑黄的滔滔流水。
其中几片娇弱无力般被风裹着,飘到了河中心,只浮得片刻,便被浩浩荡荡的水流吞没。
到了黄昏时分,遇到一阵长风,速度倍增之下,更是隐隐能看到了另一座城池的影子。
“将军。”一个亲卫走到了挺立船首的王政旁,兴冲冲地道:“那莫非便是阳都县吗?”
见王政颔首,亲卫忍不住感慨道:“水路确实便利,这才一日不到,便行了不知百里了吧。”
“这还算是慢的了。”王政笑了笑,道:“今日老天不给力,若是顺风,恐怕如今都能看到东安了吧。”
大汉在航运上不算发达,船只纯靠帆船,这等情况下速度快慢基本只取决是否顺风,以及风势如何,若是天公作美,基本最快可以达到一个时辰百里的惊人速度,但船不可能次次都顺风,因此平均下来大抵会是在四五十里每个时辰。
开阳位于琅琊郡极东面,而琅琊县却是处在最西面,若是走陆路,便是星夜奔驰,恐怕也需要五六日的功夫,最后为求节省时间,王政只带了两百名天诛营的兵卒,更选择了水路。
这样下来,即便是绕路,也最多两三日便能抵达琅琊县了。
琅琊县,在未来的天朝,亦有个好听的名字,青岛。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盖海畔有山,形如台,在琅琊,故曰琅琊台”。
琅琊县,便可谓是因琅琊台和祖龙而得名。
据说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五巡天下,其中便曾三登琅琊台,而且说起来,这座千年后的巍峨大城如今虽不算雄壮,却既是天朝海盐的发源地之一,拥有着“四大古盐区”,同时亦是“五大古港”,更有可能发生了天朝最早的一次涉洋远航...
相传徐福东渡朝鲜、日本,就是从此地启程的。
不过乘船这玩意,向来是初登舢板时眼前一切皆觉新鲜,时间久了却只会感到枯燥。
王政手下的亲兵大部分亦是年轻人,一开始还颇为兴奋,看着沿途景色青葱嫣然,偶尔窥见临河的村庄更是大呼小叫,到后面却纷纷焉了吧唧,有气无力,本来觉得可口的白煮鱼饭,如今也成了味同咀蜡。
所幸这般时光持续不长,风帆顺流西行,两日功夫便穿过莒县、诸县,此时河道突然变得水深流急,怒潮澎湃,再看见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王政便清楚,这一趟水路已是到此为止了.
再坐船只能是沿河入海,奔着北海郡去了,便带着天诛营下了码头,直接先入了东武县。
早收到消息的吴牛此时正带着一群人恭候已久。
......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因为没猜透骷髅王袁术为何要怂恿他去攻陶谦,王政便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只是他没想着攻东海,东海却有人始终想着拿他开刀。
没办法,毕竟对于汉末大部分英雄而言,黄巾贼正是最合适建功立业的踏脚石。
东海郡、郯城、西面的平原军大营。
风怏怏的,有气无力地吹拂着黄土,连营口那杆刻着刘字的大麾似也无精打采,蜷缩在旗杆上,四下都是嘈杂之音,一群士兵来来回回之见,亦是百无聊赖,偶尔有人抬头,瞧瞧对岸隐隐的城池,眼中带着的尽是渴望。
那里,正是琅琊郡的即丘城。
“大哥,这陶谦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飞瞪着眼,眼珠子上凸显一道道的血丝,伸出两根手指吼道:“咱们为相助他荡寇而来,到徐州都快两个月了啊!“
“两个月了啊,他未曾发一兵一卒,到底是被黄巾贼寇吓破了胆啊?“
张飞狠狠吐出口浓痰,仿佛是那满腹的牢骚:“还是信不过俺们啊?”
此时的刘备刚刚巡视完军营,正靠在榻上歇气,听到这话,他没做声,只是闷闷地从瓮中倒了瓢子水,喝一半,又朝脑壳上淋一半。
凉意倾头而贯,直让刘大耳舒服地呻吟了声,旋即先望向左边那个一脸自矜的二弟,问道:
“本月的辎重可来了没?”
“来了。”关羽沉声道:“他们又拨了一百斛粮食,这次还送了些肉畜。”
“不愧是一州州牧。”听到这话,刘备一怔,旋即感慨道:“出手就是阔绰。”
当初在北海时,他刘备固是豪情万丈,把平原国说的不值一提,可那地方便是在小,亦是他三兄弟当下唯一的栖身之所,怎可能当真说弃就弃,最后还是分兵两处,部分返回平原,剩下的一千多人被刘备带来了徐州。
一百斛的粮食,若是节省点吃,已足够这一千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