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在将丹阳送来明霞居后,便立刻忙着去请大夫。
堂下唯一与冯嬷嬷并立的孙管家,则只抱定看好戏的心思静立一旁,对冯嬷嬷的以下犯上完全视若无睹。
而紫竹自进屋后,就一直没敢抬头。
所以,从清和长公主安坐的上首看去,只会觉得是丹阳有意挑衅。
好在长公主对丹阳自来纵容,否则不用开口,胜负已分。
但也正因如此,冯嬷嬷一晃神后,越发怒不可遏。
她本是奉太夫人之命,来协理公主府并教导小少爷的子女礼仪规矩的。可如今公主府的对牌还没到手,账目也只一些零七八碎在手中,最有分量的只不过是全府的花名册。
更不用提郡主的管教嬷嬷,长公主更是直接任命了自己的乳母——那个面瓜般,姓周的蠢货。
幸亏她自己争气,即使没有总账和对牌,一样用威信和些小手段,就将公主府上下尽收入囊中,管的服帖又顺当。
但这一刻,眼见着丹阳郡主对自己的挑衅。常年淤积心中的怨与怒,加之今日听到丹阳想要夺权的消息,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股脑的都被勾出来了。
这对儿不守规矩的母女,就是故意想让她难堪!
原本从容的面色,不过一瞬已涨的通红。
丹阳见状,暗中嘴角微扬,面色却已彻底冷了下来。
“嬷嬷这话,丹阳可不敢当。我替母亲与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去求护身符,怎还要担一个行止不端的名声?”
冯嬷嬷闻言冷笑,“郡主这份孝心难得,可也该正式回禀了长公主才好出府,为何偷偷溜出去?这不是行止不端,难道还该赞扬不成?”
之后,不等丹阳再开口,她又攻讦道:
“且郡主今日该认下的错处,又何止这一件?夜半未经通传,擅自闯入明霞居不说,还带着外人一起。且听孙管家无意间提起,郡主还曾阻拦来公干的将领,并代长公主下令做决断?这简直也太儿戏!传扬出去,公主府颜面何存又成何体统?”
不等话音落地,冯嬷嬷已露出趾高气昂的笑来。
她这些年早已拿准了清和长公主的脾性,规行矩步,木头疙瘩似的。且也不知是因体弱多病,还是沉默寡言的缘故,反正平日里一举一动都没人气儿。
而唯一能看出明朗态度的,也就宠溺丹阳郡主这一点了。但虽说,平时是宠着丹阳郡主这唯一的女儿,却也同样绝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责难的口实。
所以,只要她给出的理由站得住脚,今日就不怕不能将无法无天的小郡主打落尘埃,让其再不敢生出任何妄想来!
更有甚者,也许她能就此完成一直以来的夙愿——将管家大权全包揽过来,也未可知呐。
清和长公主听清的一瞬似有所感,但她的眉头才刚皱起,丹阳已先一步开了口。
“嬷嬷既然提起这件事,我也正巧有话要说。”
一语毕,丹阳已转身面向一旁,看似眼观鼻鼻观心装木头人的孙管家。
“孙管家,之前不管你是有意提起,还是无意漏话。想必今日天没亮时的一场骚乱,都给你留下了很深印象吧?”
突然被丹阳盯住,孙廷忠没来由的后背一紧。
但当听清丹阳的问话后,又很快放下心来。终究是小孩子,这般模棱两可的话,他有的是空子可钻,慌什么呢?
孙廷忠暗中稳住心神,谦卑的笑着,躬身恭敬拱手,利落的应了声“是。”
但按着往日习惯,原本滑到嘴边的话才要出口,他忽就想起,丹阳今早听到那些话时的反应,而下一瞬他的上下两片嘴皮就牢牢黏在了一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
不知这疯癫小郡主会做出什么来,他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可遗憾的是,孙廷忠想学木头人的静,丹阳这股龙卷风却没打算要停。
“哦,那就好。既然如此,就请孙管家说说,为何今早未经通禀,就私自带外人进二门吧。”
几乎与冯嬷嬷指责她的说辞分毫不差的话,丹阳原封不动,送去了孙廷忠头上。
孙廷忠闻言一愣,回神后几乎是头皮发炸的抬头,硬挤出一抹苦笑后,先对丹阳先作了个揖,又转身冲上首的清和长公主一揖到地。
这之后,他竟就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恳切的请罪道:
“奴才有罪,但情势所迫,为了公主府的清誉,也是怕真有歹人趁乱溜进府来……奴才是怕误了时机,铸成大错。但这到底有违府里的规矩,还请长公主降罚。”
丹阳听着这番话,唇边缓缓溢出一丝冷笑。
真是,好的坏的都让他说尽了。这么周到的玲珑心思,还有能黑白颠倒,混淆视听的口才,被“发配”到公主府果然是“大材小用”了啊。
冯嬷嬷闻言的一瞬,暗中一阵磨牙,恨丹阳竟中途转移了矛盾的焦点。
但显然,相比于丹阳之后的越俎代庖,最先引发问题的孙廷忠,问题更严重。她不仅没理由截停话头,甚至还要留心撇清,免得被带累的留下一个治家不严的口实。
好在,孙廷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丹阳郡主这黄毛丫头哪里是他对手?
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