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两页信纸落入薛玉嫣手里时,秦北衡始终笃定沉稳的神色终于变了。
他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薄唇冰冷勾起,声音嘶哑:“果然是你。”
“我什么?”薛玉嫣笑意明艳,对他眨眨眼,仿佛什么都不知情般,嫣然道,“殿下看清楚,我手上有两封信。这一封是殿下亲笔写给南临的,上面还有殿下的太子玉印。”
“至于另外一封……”她缓缓抽出那张纸,举高了些,对秦北衡晃了晃,笑吟吟道,“是南临主帅给殿下的回信。”
“殿下就是拿着这封信,伪造了陷害越王殿下的证据,佑宁阁主可以作证。”
秦北衡眯着眼遥遥看去。
那封信纸已经揉皱过一次,半新不旧。原本它上面没有任何玉印,此时也已经用南临国玺端端正正盖上了印。
最后两行字间有一处十分显眼的墨迹。如果秦北衡没记错的话,墨迹玷污之处,正是信上唯一一个直呼了“越王殿下”的地方。
半晌,他扯了下唇角,不轻不重:“佑宁已经不是我的人,怎么作证?”
“不是吗?”薛玉嫣表情比他惊讶得多,无辜道,“可是佑宁阁主手上还有太子府令牌——这是只有您的亲属才能拥有的东西。”
“如果佑宁阁主已经不跟随殿下,殿下为什么没有收回呢?”
秦北衡没有说话,只是气息顿了顿。
“越王妃学聪明了,已经明白了怎么利用孤的疏忽。”他目光透出一丝欣赏,随即又刻意压了下去,淡淡道,“只是以孤的身手,你们派这帮守兵过来,战力连孤的亲卫都不如,是想让他们送命?”
他话音落地,身后立即传来整齐的跑动声,越王府亲卫赫然出现在长嘉街。冲在最前方的是一匹黑色骏马,载着裹了深灰大氅的英俊青年。
青年径直纵马闯到秦北衡身边,意气风发,身姿凛凛,只是眼眶发红,紧紧盯着他。
“皇兄,臣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通敌叛国一事居然是皇兄亲手谋划的……”他满脸写着难以相信的震惊,却只换来秦北衡懒洋洋一声嗤笑。
“是么。”他眉眼倦怠,端坐时分明是与秦北溪并肩,却无端在气度上碾压了自己这位皇弟一筹。
他轻蔑又高傲地,慵懒放轻了声音:“懦弱无用的废物。”
秦北溪瞬间眼底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烈火与惊心动魄的仇恨!
只是他始终面向秦北衡,隐藏得很好,朝着薛玉嫣仍然露出他温柔明朗的侧脸。
秦北溪握住缰绳的手指颤抖,满心不甘,咬牙问:“皇兄待会儿就是阶下囚了,为何不想着为自己辩解,还要这般羞辱臣弟?”
“哦?孤侮辱得不对么?”秦北衡若有所思道,“二弟连当面指控孤都不敢,只敢让越王妃一个弱女子替你出头,承受被太子亲信报复的风险,不是废物是什么?”
秦北溪呼吸一停,脸色苍白几分,张了张嘴反驳他:“臣弟只是在宫中侍疾,听说王妃在此,特地赶来解围!”
侍疾。
秦北衡脸色阴沉,眼角眉梢流露出冷意,凉凉一哂,没揭穿他。
自己这位好弟弟既然始终在宫里,又怎么会不知道越王妃领了皇帝手诏,前来设计他的事?
“太子殿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秦北溪身后始终默然不语的苏远陵骤然爆发出猖狂大笑,举起剑狠狠劈向雪白骏马的腿弯!
野果仰头嘶鸣一声,鲜血涓涓流出,却抬起受伤的后蹄,猛地将苏远陵踹飞出去。
苏远陵猝不及防被掀飞,重重砸在一边墙壁上,险些嵌进去。他向前爬了几步,摇摇晃晃呕出黑红淤血。
“苏统领!不可轻举妄动!”秦北溪表面上还要维持良善皇弟的形象,自然不敢让下属当着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两位老臣的面伤害秦北衡,赶紧喝止。
秦北衡翻身下马,怜惜地揉了揉马儿颅顶。
“做得很好,野果。”
他松开抚在马儿雪白鬃毛边的手,淡淡道:“尚书大人与大理寺卿也相信这份证据,认定孤通敌叛国?”
刑部尚书胡子抖了抖,垂下头,心虚地避开了秦北衡眼神。
这位刑部尚书姓宁,算起来还是宁向茗的四叔,若说没有私人感情夹杂在其中是不可能的。
太子向来声名在外,他倒是不信秦北衡会叛国,只是如今……越王显然很快就要即位了。
大理寺卿显然对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知情,比起刑部尚书倒是多了几分正义凛然,气势汹汹一甩袖,甩着马鞭破口大骂。
“微臣向来惩善扬恶,公正廉明!臣先前敬佩殿下有西启男儿血性,怀一国储君风范,如今看来,当真可笑!为了扳倒对太子之位全无影响的越王,甚至连自己亲手打下的城池都能拱手送人!”
眼看他再说下去就会意识到这件事的漏洞,刑部尚书面色一变,低声打断:“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