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那一刻,薛玉嫣头脑中浮现出许多鲜明的记忆。
最清晰的当属秦序望那句“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如今看来,太子殿下可比他皇叔聪明太多了。
半晌,薛玉嫣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有气无力寒暄道:“太子殿下。”
“登高望远,越王妃好兴致。”秦北衡望着她,语气很淡。
薛玉嫣一时分不清这是嘲讽还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她此时还挂在墙头,格外狼狈,闻言也只能勉强抿着唇角,露出惨白笑容:“殿下……谬赞。”
男人挑了下眉,似乎惊异于她的天真。
在薛玉嫣半死不活的嗓音里,他稳坐马背,修长指尖敲了敲缰绳,语调漫不经心:“若是孤没记错,越王妃这会儿应该还在为二弟作质,怎么出现在此?”
“我……”
“越王妃可知,上一个想从孤手里逃走的人,是什么下场?”秦北衡打断了薛玉嫣迟疑的声音。
男人凤眸笑意微微,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出口的语句却字字冰凉:“那日下着大雨,孤旧伤复发,府上混乱不堪。他猜孤不会在意一个趁乱逃走的家伙,于是冒雨逃了出去。”
“很可惜,没逃走多远,孤就亲自带兵抓到了他——然后,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秦北衡一字一顿,笑意却越发如春风和煦,修长手指撑着下颌,与薛玉嫣对上目光。
一股寒意自脊背骤然蹿起,薛玉嫣毫无防备打了个哆嗦。
“所以啊,这件事告诉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轻易低估对方的戒心。孤说的对么,越王妃?”秦北衡声音轻飘飘的,似笑似叹,目光无比惋惜。
薛玉嫣煞白着一张脸,被迫连连点头。
“看来越王妃很认同这个观点,孤很欣慰。”秦北衡说到这,突然倾了倾身,唇角微微一挑,“奇怪。孤方才没注意,越王妃怎么如此狼狈?难不成是偷偷跑出来,打算从孤这处私宅逃走?”
他话音落地,薛玉嫣瞬间睁圆了眼眸,漂亮的桃花面上,血色一寸寸褪尽。
在战场上一路浴血厮杀、向死而生的至高无上太子殿下,对待所有人和事,都应当是同样的态度。
而她如果承认了这个事实,也会和上一个试图逃走的人一样,将会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想到这个下场,薛玉嫣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秦北衡漫不经心的声音如同世间最残酷的拷打,令她几乎喘不过气。
“哦对了,”秦北衡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饶有兴趣扯了扯缰绳,“这么高的围墙……你下得来么,越王妃?”
他态度似是而非,好像在怀疑她要逃走,又好像完全不曾起疑。
此时秦北衡端坐仰首,神情慵懒,笑意薄淡。在这种朦胧不明的对话中,薛玉嫣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天衣无缝,心口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猛地别过脸去。
然而不转还好,她乍一转头,再度猛地被吓了个激灵。
旁边悄无声息冒出个熟悉的面容,此刻正笑嘻嘻对着她说话:“小玉嫣啊,怎么了?”
薛玉嫣捂着胸口。这位口口声声证明自己不是鬼的大哥,比谁都像鬼!
“你一直往外面看什么呢?这么久都不理我。”秦序望满面幽怨,叹了口气,“没良心的姑娘,自己不下去也就算了,你一直在这挡着路,我也没办法出去啊。”
“快!快下去!”薛玉嫣意识到想起某个气定神闲的人还在墙下守株待兔,顿时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秦序望,不让他探出头。
然而秦序望反应更快。
“小玉嫣,这就是你不对了。”秦序望身子一闪,灵活地从旁边钻过去,蹭蹭两下坐上墙头,心安理得地拍拍手,“你不能只顾自己逃跑,不带……上……我……”
他这句话在看到秦北衡后,霎时变得异常卡顿。艰难发完了最后一个音,秦序望转头就要找梯子往下爬,却被秦北衡不疾不徐喊住。
“皇叔。”
“哟,大侄儿。”秦序望仿佛刚看见他般,笑眯眯探了探身,满面笑容却挡不住声音里的心虚,“这么巧,你也来这儿散心啊。”
“你说巧不巧,本王散心散到这里,正好遇上这姑娘,就顺手帮了一把,结果呢,转头就遇上了你……”
“孤竟不知皇叔会来京郊散心。”秦北衡凉凉睨他一眼,显然并不相信这副说辞,“不过既然遇上了,皇叔就跟孤一道回去,也省得孤再派人满城追捕。”
秦序望顿时偃旗息鼓,垂头丧气,低声恳求:“我的好大侄儿,你放我一马。就当没看见我,就这一回,行不行?”
秦北衡没再出声,气氛陷入凝滞。薛玉嫣颤着手指,戳了戳秦序望的背,用气声低低问他:“殿下,你不是太子殿下的亲皇叔吗?”
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