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法眼?这满朝文武痛恨锦衣卫的人多了,唐觉斋与锦衣卫是利益上的私仇,又不是谋反,这么说来,若是因为女子,倒是有些对得上了,那镇抚司大人家的夫人叫什么来着?好像姓廖,是老国师家的闺女,也在宫里当差呢。”
丙女官:“你就别瞎臆想了,大婚之夜去家宅杀人放火,这是什么深仇大怨啊!怎么可能是因为一个女子?况且唐大人自己都说了是因为唐家的缘故,这个悖论反正我是不信。不过说来也怪,人都驾鹤西去了,四公主竟然还揪着人家生前的老相好不放,这要是唐大人没死啊,他心爱的姑娘可要遭大秧喽。”
甲女官滚珠似得翻了个白眼:“这图中的洛神便是以那女子为原型画的,唐觉斋特在额间加了个墨色花钿,宫中少有女子描此妆面,定不是普通的女官、宫娥。”
曹植与洛水女神短暂相恋,因人神有云壤之别,终是天涯海角,各据一方。
薛藻寺垂头看着帕巾上的墨渍,心谱扰攘。
她突然灵机一开,睡前吵着让同窗们酣饮从家乡带来的茯神酒。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为三位大人奉上好酒一壶,共饮此杯,以后就是朋友了。”
“干杯!干干干!”
“咳咳咳,好辣。”
“诶?越喝越香了,小薛,再给我倒一杯。”
“怪不得那些臭老爷们爱喝酒呢,以后咱们天天晚上都小酌几杯吧。”
“喂,你不想要你这个尚衣差事了?明早咱们四个要是全都起不来床,就更有的乐了。”
“怕什么?本官要让那个臭脸胡尚宫亲自来喊本官起床,提鞋穿裤子……”
“给你能耐的,你咋不骑贵妃娘娘脖子上尿尿去呢?”
“掌嘴掌嘴,这话可不能乱说!”
“嘿,我又没说是哪个贵妃娘娘。”
“我知道是谁!她以前跟偷偷跟我讲过,说贵妃娘娘天天骂你们浣衣局的月事巾洗的不干净,然后罚你洗了一个月的擦屎布。”
“你闭嘴!”
“东宫里的那位说你肥肠保留原味太多了,罚你扫了半个月的猪圈,结果你每日给猪喂食的时候,都提着东宫主子的名儿喊!”
“这是可以说的吗?”
……
半夜,薛藻寺见她们都睡熟了,自己起来如厕,她故意推倒了茶桌上的红烛,蜡油恰好铺在画中洛神的脸上。
好酒助人眠,可深夜饮酒不免多尿。
之后,甲乙丙三位女官先后也来来回回上了几趟茅厕,第二天醒来面色依旧红润,精神百倍,也不好意思责怪薛藻寺昨夜劝下的茯神酒。
可桌上的一滩狼藉让三人茫然若失,进退无据。
甲女官暴怒责问众人:“谁弄的?”
乙女官不屑道:“昨晚咱们几个都起夜了,不知道哪个蠢货搞的,你昔日爱慕唐大人如痴如醉,恐怕是你嫉恨画中神女的骇人天容,刻意而为之吧!”
丙女官把洛神脸上干的蜡疙瘩小心翼翼地抠下来,发现与水墨早已混为一体,眼下更加面目全非,只惆怅道:“真是可惜了,这幅图上的点睛之笔便是洛水女神的神情。”
薛藻寺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穿戴好衣冠,也显不出什么破绽罅漏,预备溜之大吉,踩着时辰去尚功局报道了。
薛藻寺刚入尚功局,才进宫便是五品,做事更要小心谨慎,乾乾翼翼,一遇纰漏遭人控劾,被贬了官也不好意思再开口求姑父救济。
宫里宵禁严苛,只有晚膳后的闲暇功夫能挤出些须臾空子来。
隔天傍晚,薛藻寺一碗糙米甲鱼花椒汤下肚,又啃了两块青面馒头,便风风火火地来鹤窖找廖鱼年玩了。
两人碰头,就像是哪吒遇上海。
薛藻寺拉着廖鱼年到千秋亭去饮风乘凉,途中遇一提铃宫娥,正高唱《天下太平》,这也是提铃一刑中的明书正写的规矩。
有一白眉宦官监视在侧,遇到过路的廖鱼年与薛藻寺便上前道:“问司酝大人安,问春官大人安。这个小婢女犯了四公主的忌讳,正受罚呢,恐叨扰了二位大人的清净,我等即刻速速离去,还请二位大人多多担待。”
廖鱼年瞧那宫娥七八岁出头的模样,歌声凄戾,满面银霜,妆乱如麻,臂膀抖得如缝纫机的针脚一般。
于是她慈心大发,掏出一块银元宝送到那宦官手里,想买了这罚。
“大人,您放着这小宫娥自个儿从乾清宫们走到日精门再至月华殿,您拿这一块元宝去茶楼喝盏好茶歇歇脚吧。”
薛藻寺一把将元宝夺了回来,小声囔着:“你可是胆大包天,四公主的罚你也敢买!”
白眉宦官皮低头斜眼看着两人窃窃私语,提铃的宫娥哭得更加凄惨了。
薛藻寺回过头,谨慎地问那白眉宦官道:“不知这小宫娥犯了什么错?”
宦官慢条斯理地答:“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