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语在耳畔洪亮地回荡,震得林守溪头脑一阵空白。
林守溪不由自主将湛宫握得更紧,他握剑的姿势很奇怪,仿佛手中的不是什么绝世的名剑,而是一把最普通不过的柴刀。
“压箱底的绝学……”
林守溪重复了一句。他咳着血,脚步挪动,身上的黑衣破碎,其下的肌肉流水般起伏着,他拖着剑向前走去,如那个雨夜一样。
“是擒龙手吗?”他问。
“嗯。”老人颔首:“没想到你还记得。”
“这擒龙手到底有多强?”林守溪又问。
“上可摘取星汉银河,下可搅乱冥海暗海,拧名刀贵剑若撕扯纸张,断枪戟神兵如折断竹筷,可拆世间一切拳掌之武功,用致极处,更可翻覆宇内天地。”老人话语悠远绵长。
“真有这般厉害?”林守溪听得心惊。
“有。但这擒龙手亦有两个条件,若条件不可满足,那它的威力会大打折扣。”老人又说。
听到有条件,林守溪反而放心了些,他问:“条件是什么?”
“其一,得有一双手,其二……对方得是龙。”
“……”
有双手不难,但……林守溪麻木地看着那苍白面具的黄袍君主,“若我没有猜错,这应是头货真价实的邪神吧。”
“我也不确定他的身份。”老人悠悠叹气,“真想揭开他的面具看看啊,可惜我这辈子估计没机会了……放心,虽然对方是邪神,但我这擒龙手到底是绝学,最多打些折扣,不至于沦为鸡肋的屠龙术。”
“打些折扣,打完之后还剩多少功效?”林守溪想知道点有用的。
“尚可强身健体。”老人笃定道。
“……”
前方,跪坐血案前的小禾紧闭双唇不敢松懈,一旦松懈,那份暴戾的传承之力就会乘虚而入。
黄衣君主似很赶时间,他直接拧转了古印。
一缕黑色的风萦绕至小禾身侧,失衡与眩晕感袭来,她知道,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攻击,邪神想要摧垮她的意志……她无力抵抗,飞快堕入了一个黑色的梦境里。
林守溪注意到了小禾绕身的风,看到了她略显痛苦的神色,心中更加焦急,他紧握着剑,绷若豹子的身躯随时都要冲出去。
“老爷爷,这个时候了,别与弟子玩笑了。”林守溪语速飞快。
“唉,其实老夫所言,句句实话。”老人叹息道:“不过也无妨,你与她本就是弑神之物啊,虽离真正的凛锋出鞘还很远,但斩出一剑应不成问题。”
“弑神之物?”
这是林守溪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身份。
与此同时,似为了印证这种说法,老人脖颈处的两道伤口更加深了些……林守溪盯着那两道剑伤,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那个暴雨横流的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与慕师靖返身踏步,挥剑而出,用尽了他们的极限斩向神明,剑刃在即将触碰到那身黄衣时,开门的声音响起。
这位黄衣君主手持钥匙,打开了某扇尘封多年的大门,大门开启,他们的剑光未绝,飞星般滑入门中。
剑光照亮了眼前万载不变的幽暗,幽暗中他们看到了一张苍老而陌生的脸,老人坐在那里,睁开眼,露出了微笑,像是静静地等待了他们许多年。
接着,剑斩了上去。
无边的幽暗里,邪神在身后发出讥笑。
林守溪恍然明白,这一切都是这个黄衣邪神的阴谋,他在死城等待着他们,为的是借他们之手杀死大门之后等待他们的镇守之神……镇守之神明明如此强大,却不知为何,偏偏抵挡不住他们的刀剑。
“不用感到内疚,我已完成了我的使命,剩下就看你了。”
老人的脸颊始终带着微笑,仿佛这只是不痛不痒的伤,他说:“放心,你们都喊我媒婆之神了,那我自要将这月老做到底了。”
老人拍了拍他的后背,继续说:“擒龙手已在你体内,具体能发挥几许力量就看你了。”
辽阔的神域里,无穷无尽的力量朝着这里汇拢,注入少年的体内,它们虽不属于林守溪,却能暂时为他所用。
林守溪感受着这超乎寻常的力量,心中感动,他诚恳地道了声谢,随后膝盖微屈,箭步前冲,狂奔了起来。
擒龙手的功法运转至双臂,力量似取之不竭,他以此持着湛宫,足蹬大地,骤然跃起,宛若扑杀猎物的鹰,手中的剑划出了陡峭的弧!
这个动作幅度很大,仿佛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剑,而是一柄厚重的巨刀,巨刀劈落,其力足以贯穿山海!
黄衣君主立在那里,这位太古之卷中极为神秘的古神巍然不动,他全部的面颊虽都隐在了苍白的面具之后,但似能洞悉一切。
浊黄色的衣袍巨浪般伏动,那只干瘦的手从中伸出,拧动了手中的古印。
轰!
剑斩落之际,黑暗扩张开来,将他吞没。
他的眼前没有了暴雨与烈火,也没有雪发披肩的少女,黑暗无穷无尽,它像是某种环绕在身边的,不发光的物质,也像是纯粹的虚无。
黑暗里,林守溪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