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夜晚。
一位黑袍老者站在千萤门外,他已经在此观察多时。他浑身上下捂得异常严实,脸也用斗笠遮住,像是生怕别人认出来。
他周身的威压极具压迫感,青遥站在他斜后方,额头上的汗珠犹如一个个不安分的虫子,争先恐后地往外钻。
千萤被关在房间里怎么多天,他们连沈初黯的一个影子都没见到。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老者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和与慈悲,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此女无用,便杀了吧。”
他手指轻轻一弹,千萤的房门猛地弹开。
千萤睡得正香,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她揉着眼睛下了床,一边快步往门口走,一边喊道:“谁大晚上不睡觉啊?干什么呀!”
恰在此时,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也走了过来。他鬓边斑白,面容凌厉,身材微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险的气质。
黑袍老者见到他来,上半身微俯,口中喊道:“王爷。”
千萤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彻底清醒。她想起在幻境中,他命刽子手行刑的那一刻,只觉得恐惧、厌恶和干呕。
原来一直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是他——晋安王肖厌之。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走到门前台阶下停住。“木姑娘,别来无恙啊。”
千萤没什么好气:“我们见过?”
肖厌之双手叠在身前,脸上是胜券在握般的微笑:“见过。那日下了早朝,我便一直跟着你。你以为自己甩掉了我,但其实没有。那之后你们的交谈,我也都听到了。”
“本王与沈初黯斗了那么多年,我很了解他。他无非就是在等我先出手,既如此,那本王便满足他。希望他这个决定,不会让他后悔终生。”
肖厌之轻轻拍了两下手掌。
黑袍老者冲他抱拳,随后瞬间闪到千萤身边,单手提起她瘦弱的身子飞至半空。
千萤还没反应过来,黑袍老者就停在了湖水上方。
肖厌之仰着头,高声喊道:“这杀阵,本来是给沈初黯准备的。既然他不来,那就先拿你做个试验。”
站在角落里的青遥皱起眉头,他悄悄地退到离肖厌之较远的地方,将双手背在身后,画起了传音符。
黑袍老者轻笑一声,松开手。
千萤就像没了翅膀的鸟儿,笔直地掉了下去。她在半空中捂住双耳,隔开那刺耳的风声。
随着水中传来“扑通”一声,湖水逐渐淹没她的身体,水底像是有一个天然的吸盘,不断拽着她向下沉没。
绿油油的水草从四面八方袭来,缠绕住她的手脚,并开始向她的身体蔓延。五颜六色的水母吞吐着触须,在她眼前绕来绕去。
好美的景色……
如果不是她即将窒息的话。
她的五脏六腑都像在被巨石挤压,意识也像阳光下的水滴,渐渐蒸发。
模糊之间,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不属于她记忆的场景。都说人死之前会产生幻境,原来竟是真的。
幻境中,是广阔无垠的、深蓝色的冥河。岸沿处,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红得耀眼而绚烂。
一位女子提着一盏灯,背对着她站在冥河之上。她每走一步,河水便漾起一圈圈涟漪,仿佛九天之上的仙女,步步生莲。
女子半转过身,千萤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的孤独、倔强和落寞。
……
肖厌之看着逐渐沉寂的水面,露出一抹的期待的笑容。
忽而,他耳边传来破风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向来人。
下一秒,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肉眼可见变得失望。
来人一袭白袍,手中握着一柄银白色的长剑。
仙剑出鞘,先指明月。
月光中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注入剑中,使其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辉。
尘归雪在空中挽了几个剑花,剑气将飞扑上来的几人击退。他没有同那些人过多纠缠,反而义无反顾,跳进了杀阵。
湖水处于杀阵的正中央,尽管尘归雪术法高强,还是被杀阵内的种种机关拖住了脚步。
一刻钟后,他到达了那片湖的边缘,然后干净利落地跳下水。
这片湖很大很深,尘归雪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千萤的踪迹。
可是当他离千萤越来越近,却在湛蓝的湖水中发现了一抹红色。沈初黯不知怎的突然到了千萤旁边,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从水底托起来。
尘归雪默默停住。
不知怎的,他此时心情有些复杂。既为千萤得救感到高兴,心中又像被攥住般难以呼吸。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
千萤和沈初黯手腕的红绳一同闪着光。旁人不知道,但他知道,那对红绳被人施了召唤术。
所以它的意义在于,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