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呆着半天,她提醒道:“别愣着,快吃啊,这天凉得快。”
说完,她却忽然懊恼地一拍脑袋,猛然记起件重要的事:“对了,我忘了你吃的清淡啊!这都辣菜,你能吃吗?”
“能吃!”他伸出一只手拦住竹意欲将菜夹回的筷子,气定神闲地一口一口吃起来。
她狐疑地打量他,果不其然,那红的滴血的耳朵和满眶热泪出卖了他。
“不辣吗?”
“咳咳……不辣、咳、一点不辣……咳咳咳。”
竹意:……
“这里有茶。”
……
.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浓雾席卷京都,恍似九重仙境。
竹意立于高高的城门墙头,目送一队马车在云烟中若隐若现。
冥冥中,骑在马上的李晟轩也缓缓回首,在漫天冷烟中的那堵城墙内,有一个他爱到极致的姑娘。
昨日夜里,她倦倦地躺在床上,咕哝道:“明日里你走的时候小声点,别吵到我睡懒觉。”
今日清晨里,他果然很小声,小声地起床,小声的穿衣,小声地替她捻被,小声地离开。
完全没有吵到她,但她还是悄悄跟了出来,还是怕,还是不安。
破书生,你最好是安然无恙地回来,否则,就不送你新衣裳了。
.
按照李晟轩给的消息,她孤身前往大羽最北处的苍州,而扶沙在大羽西南处,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竹意策马向北疾驰三日,方到原珏国固阳区,现大羽苍州。
这里珏人羽人混着扎根,前一阵子刚经历严重的打仗,现下很是寂寥和破败,满街横七竖八躺着不知是哪国人,但都奄奄一息,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干等着被冻死。
饶是杀人如麻的她,也会为此情形动容。
她杀的多是些贵族、奸臣贼子,要么就是些训练有素的死士高手,他们死在她剑下她从未有任何心软,只觉死得其所,能毙在她剑下是他们毕生的荣幸。
可百姓又不一样,他们从一出生,一睁眼,便只想努力地活着而已,靠自己的双手,并未谋害他人,也并不贪图过分的财富。
这一刻,她大概感受到了一丝破书生的夙愿分量。
叹了口气,摇摇脑袋,少感性,还有要事要做。
展开手中的羊皮纸地图,沿街寻去。
整座城区最完好的恐怕就要数眼前的这座寺庙了,听闻这是先前羽人在此修建的寺庙,里面的主持和小和尚也都是羽人。
所以李颢懿并未对此处下手。
门口打扫的整洁,排坐了好些流浪汉在此处,他们目光如炬,看着竹意逐渐走上来,相互商讨着,谋划着。
待她刚要踏进门槛的时候,那群流浪汉一哄而上,不要命地抢夺她头上的珠宝和身上的盘缠,甚至连她的佩剑也欲夺去。
竹意觉得既可悲又可笑,丝毫不作反抗,任由他们哄抢。
将佩剑顺手扔给那个过来死命夺剑的人,岂料她一松手,那人却根本拿不起,赤雨剑压着他手背沉沉砸到地上,示威般地从剑鞘内探头,露出段剑锋。
寒光逼人,尤似赤龙睁眼。
吓得众人扔下手中东西连连逃跑,生怕丢了性命。
嗤笑一声,她从盘缠口袋里捡出几粒碎银,盘算着够香火和回去路上的茶钱,其余的一脚踢开,自会有人来拾。
进去后,先是往香火罐子里投了两粒碎银,然后才询问扫地的和尚,主持可在寺中。
和尚同她作个揖,道了句“阿弥陀佛”后便进去通传喊人了。
不一会,果然看见佛坛黄布下走出一名胡子花白的僧人。
主持见来者一副中原貌相,心中有些不安,但面上还是镇定,简单作揖后询问她有何事向佛祖祈愿。
“我来找个人,不知佛祖肯不肯帮我。”
“那需看姑娘找人是何目的,若是为救人,佛祖自然是肯;若是为害人,佛祖自是不愿。”
“是好人,自是该救;是坏人,也轮不到我杀,相信佛祖自会惩罚。”
她悠然自得,目光越过主持,落在他身后的黄布上。
“既如此,那姑娘便随贫道来。”
她抱拳,浅表谢意,随后跟随其自黄布进去,一路入内。
直到坐下后,看门的小和尚为她和桌对面的男子斟茶,竹意才打量起眼前人。
魁梧健壮,皮肤黝黑粗糙,一头卷发,牛皮造的抹额,三十来岁。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阿址那思诘。”
她莫测地笑道,危险又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