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六王爷怒目圆睁,脸色涨红,双拳紧握。
一身华服的画竹吓得赶紧跪下。
“王爷赎罪!小姐之命,画竹不能不从!”
六王爷一怒之下,将梳妆台上新置的物品息数摔在地上,扯下窗帘上点缀的剪纸。
“说!孟清月去哪儿了!”
画竹哆哆嗦嗦,跪在一边不敢抬头,声若蚊蚁。
“回王爷,画竹答应过小姐,画竹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没一会儿,昱王府上下便一改热闹非凡的景象,乱作一团。
“给我找!”
六王爷的怒吼响彻宫闱,画竹被他反绑着,仍然没有说出孟清月的去向。
宫门外。
一袭黑衣的女子快马飞奔在林中小道上,身后扬起尘土一片。
“驾!——驾!——”
方才兰姑姑一番劝解总觉得不对劲,孟清月借着雪隐,给画竹递了信,画竹本是宫外人,此次六王爷大婚,她作为外宾一直在祁禧园吃茶。
“小姐!万万不可啊!这可是会牵连大人牵连王爷的大罪!”
孟清月一个箭步上前,连忙捂住了画竹的嘴。
“莫要声张!这算不得逃婚!方才我已和王爷已经行了大礼!凡有罪责,皆有我一人担着!”
在她的逼问下,画竹把郑暮商领旨出征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小姐!这时候可千万不要冲动啊!大人都是为了你好!”
孟清月一边拆掉头上的金钗和玉簪,脱去繁琐的新婚礼袍,一边收拾了一些盘缠,好在,新房里各处都摆着银两和铜钱,她胡乱抓了几把。
“画竹,你不懂!大人此番涉险都是为了我!可是你想想,大人的身子堪堪养好,如何能再上战场?”
清月所言,画竹又何尝不知,只是,清月虽有武艺在身,但却没有在外闯荡过,连伤人的事都不曾有,她孤身一人前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人如何饶她?六王爷又如何放过她?
画竹红了眼眶,跪在清月面前。
“画竹!时不我待!你不要再哭哭啼啼了!”
同画竹换了装,她便偷偷溜出了宫,径直往出城的方向奔去。
夜,冷得出奇。林中小路偶有夜猫子叫唤,被风吹落的树叶挂在清月的发梢,但她顾不得那许多。扑面的寒气,早已吹散了睡意和这一天的疲乏。
她心里拉扯着,一边是她新婚的夫君,一边是她从小敬爱的大人,她忽然勒住缰绳,飞奔的马儿忽然停下,也喘着粗气。
泪,在不自觉间已经涌了出来。
只停留了一会儿,清月又策马扬鞭,竟然赶上了郑暮商正在修整的队伍。
“大人!那可是…清…清月…小姐?!”
本在闭目养神的郑暮商听闻林方的惊呼,太阳穴忽的突突跳起来。
他眼前本就一片黑雾,这会儿,正不动声色地费力地去聚焦,在视野范围内搜寻那个倩影。
不等他看清,一个香软的拥抱撞在他的胸口上。接着,便是那丫头抽抽嗒嗒的哭泣声。
“阿余!你!你可知道你已酿成大祸?”
郑暮商感到她身上的寒气,轻轻地拂去她肩上落着的枯叶,心中怜惜不已。但这怜惜与担忧,说出口,便成了另一番意思。
“大人!阿余赶了这么久的路,怎的大人只有责怪!阿余不能再让大人只身犯险!”
众将士,多少双眼睛看着,郑暮商不留情地推开了怀中的女子,面色严厉。
“胡闹!林方!”
“在!”
林方瞥了一眼风尘仆仆的孟清月,心中暗叹大人为何总是这般劳心劳力。
“送王妃回去!”
他冷冰冰的一句话,却成了一把利刃,硬生生地在清月心上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大人,我就这般不值得你信任吗?”
她觉得自己本应该有泪,但流不出来。
“不必了”
她莽撞地推开林方,又翻身骑上马。
“郑暮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一贯地逞强斗狠,最终,伤的是你自己!”
她撂下一句话,也不等郑暮商反应,如影般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咳咳咳…林方…派人跟着!快…咳咳咳”
他似是被人攥住命门般咳得辛苦,此番出征,他又算不准归期,跟林方说的三月半载,亦不过是稳定军心的一时之策罢了。
他又怎么能,让阿余随他去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厮杀?她新婚燕尔,不该为这些事操心的。
此番她冒然出宫,必定会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如今他领兵在外,鞭长莫及,又怎能时刻护着她?
念及此,郑暮商心中虽痛,却也无可奈何。她如今是王妃,往后还要与六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