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区总衙。
临时羁押房的会谈室里。
仅仅几日时间,徐庆有好似变了个人,头发乱蓬蓬的,胡须拉渣,衣衫不整。再不复特区红人、地产公司大佬的精神气。
长条桌对面,徐方国静静打量着两年多未见的儿子,目光落在那副银白色手铐上时,微微刺痛。
刘薇坐在旁边,狂抹眼泪。
“记得吗,很早之前我跟你讲过,大丈夫应心怀天下,岂能容不下一个人?承认别人优秀真的没有那么难。争强斗胜使人失去理智,你放着大好年华不去做自己,这些年都在为他而活,现在还不醒悟?”
徐庆有耷拉着脑袋,不敢与父亲对视,身体微微抖动。
他在心里怒吼:可是,可是妈她不是这样教我的!
她说,只有战胜身边的所有同龄人,才能成为最优秀的那个。她还说,她相信我是最优秀的!
“别说了,事已至此,回不去了。”
“浪子回头,什么时候都不晚。”
徐庆有扪心自问,他现在完全明白父亲是对的,母亲是错的,但等到出来的那天,他真能释然一切,承认李建昆比自己优秀,不再去计较吗?
不!
他办不到!
他遭受的这些,谁来弥补?!
不过,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换做以前的他会在父母面前袒露,但这些年的打拼,使他学会了心中想法不被别人看出。
“真不晚吗?你年过半百,身体又不好,我要多少年才能出来,到时还能见到伱吗?”
徐方国嘴唇翕合,脸上蒙上一层悲伤。
刘薇哭成泪人,“他爸,看到没,儿子懂事了!知道改了!”
徐方国凝视着似乎在低头忏悔的儿子,好半晌后,沉沉地叹息一声。
“那什么,两位…时间到了。”周头硬着头皮开口。
他也是才知道,徐庆有的来头这么大。眼前这位头发斑白的男人出现时,别说他们秦老大,特区嗖嗖冲过来好几位大佬。
他不止一次暗道侥幸,得亏在对方过来之前,案子已经查实,否则天知道他现在要面临多大压力。
刘薇红着眼瞥过来,周头两眼朝天看,心说可不赖我啊,是你丈夫刚才说的,时间到了提醒一下。
徐方国伸出手,在儿子手背上拍了拍,“好好反省,认真表现。”
徐庆有心头咯噔一下。
两年多没见,亦如往常吗?
“爸!”他忽地踢开椅子,跪倒在地,“是儿子不孝,你养我小,我却不能养你老。”
砰砰砰!
结结实实三记响头。
“呜呜呜~”刘薇感动得稀里哗啦。
探监结束,来到外面的廊道后,眼泪婆娑的刘薇,把丈夫拉到无人一角。
“方国,你发现没有,儿子变了好多!”
“是…变了。”
“他这次是不小心走了岔路,不能一棒子打死啊,你得想想办法。”
“我…没有办法。”
“姓徐的,你什么意思?你真的见死不救,那是你亲儿子!”刘薇低头怒吼,犹如一头发狂的母狮。
声音仍然吸引来一些张望。
不过无须谁吩咐,包括周头在内的大檐帽们,避之不及,一点偷听的想法也没有,哧溜远遁。
“怎么救?因为我有点权利,所以我儿子犯事,就该从轻发落?”
徐方国摇摇头道:“人民群众不会答应的,那些被问题电热毯电伤烧伤的人也不会答应,我的d性和人格更没法答应。”
“是!你高尚,你最崇高!连儿子都保护不了的父亲,算什么男人!”
“子不教父之过,你当我是个混蛋吧。”
“你!”
刘薇气极,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徐方国一动不动,那钻心的痛楚,冲击着心头的痛,反而变得好受了些。
“你是死人呀!”
刘薇目视着丈夫被自己咬出血的手臂,又心疼起来,轻轻揉搓着,泣不成声,“那这样好不好,老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用你托关系,咱们去找李建昆,上次他听说你后,表情明显不同,你去见见他,卖张脸总成吧。算我求你行吗!”
“我没说我不去。”
嗯?
刘薇着实怔了怔,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无论如何,她的心情峰回路转,猛抹两把眼泪,“好好好,我马上安排!”
生怕丈夫反悔似的。
——
华电工厂。
半下午,天空白茫茫一片,太阳洒落在地面上,昂头却望不见太阳。
不算一个好天气。
对于徐方国的到访,李建昆确实有些措手不及。按他想来,对方即使过来特区,也不大可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