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
傍晚时分,天空雪飘飘,地面的积雪能没过脚踝。
市人民医院。
一身御寒全套的李建昆和王山河二人,舟车劳顿,历经整整一天,终于在这里和金彪、陈亚军会上面。
后者两人也是同样的造型。
东北的天实在太冷了。
倒是没看见据说跟他们一起过来的余延虎。
两人为什么守在医院不言而喻,当前最严峻的问题,正是市勘探测绘院院长的独生子,张大顺的伤势。
三楼廊道中,李建昆瞄了一眼旁边房门紧闭的病房,把金陈二人拉远少许,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道:“张大顺的伤势怎么样?”
“现在命是保住了,不过全身好几处烧伤还挺严重,做了消毒和清创手术,后面还要做植皮手术。”
金彪略作停顿道:“老爷们身上留疤倒还好说,主要是脸也被烧伤了半边。”
陈亚军接茬说:“零部件都还在,等于说毁了容。昆哥,这小子以前可有点俊,浓眉大眼,细皮嫩肉的,跟山河差不多,但比他长得好。”
小王:“你tm的……”
千里奔袭过来,先被埋汰一把呗。他格外不喜欢人家用“细皮嫩肉”来形容他,像个娘们似的。
小王上下扫扫二人,话锋一转问:“你俩居然没被打?”
提起大庆这座城市,恐怕全国人民都会率先想到“油田”二字,尤其是在这年头,工业学大庆的口号仍然嘹亮。而众所周知,勘探测绘是石油工业的首重一环。由此可见,张大顺的老爹在本地是相当有能量的。
李建昆也从陈亚军的话中,听出点别样意味。再瞅瞅他二人的表情……反正没有他那么紧张。
哪里有点不对劲。
好在陈亚军是个藏不住话的家伙,立马道明原委,“这张大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学无术,仗着老爹位高权重,干了不少狗屁倒灶的事,跟地面儿上的街溜子走得很近。他出了事,你们猜猜民间什么反应?”
小王歪歪头道:“敲锣打鼓?”
“差也差不多。”
陈亚军用八卦的口吻说:“伱们绝对想不到,前天有个姑娘‘全副武装’,在医院门口拉起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人在做天在看,张大顺罪有应得!
“院长媳妇得知情况后,气晕过去。院长冲去门口看,那姑娘撒丫子跑掉,回来院长杵在这边……”
陈亚军伸手指向廊道尽头的一扇窗户,“一言不发站了俩小时,抽了整整一包烟。后面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对我们态度有所好转。”
金彪补充道:“余延虎觉得蹊跷,暗戳戳打听过,这张大顺被人告过很多次,由于各种原因,最后都不了了之,基本跟女人有关,睡了别人家媳妇啊,把别人肚子搞大什么的。”
小王嘴角一扬,“卧槽,那烧得好啊!”
他这话还是透着股兴奋说的,一点没压着声音。李建昆赶忙给他捂住嘴。大哥啊,心里是这样想的,你别说出来呀,人家还掐着咱脖子呢!
该说不说,李建昆心里也挺舒坦。
那真烧得不冤!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似乎好办不少。他一路紧绷的心弦,也松弛下来。看模样院长有点想通了——给儿子生张英俊的脸,四处沾惹草,毁了容总没资本了吧?
发生这档子事,还能对陈亚军和金彪态度好转,说明院长意识到未必是件坏事。
冲这份理性和智慧,高低还是得敬一个的。
“院长两口子呢?”李建昆眼神扫向旁边的病房,“在里面?”
金彪点点头。
李建昆摘下帽,蹲身让小王帮他整理下头发,自个整了整衣服后,示意他三人在木头排椅上坐下,踱步走向病房。
“咚咚咚。”
——
医院三楼,一间主任医师的办公室。
院长要来的。
此时房门反锁,里面只有李建昆和院长两口子,三人在靠墙的木艺沙发上落座,李建昆坐在单人位,院长两口子坐在长条位上。
“两位,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厂同样属于受害者。当然了,我们对退货疏于检查,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建昆望着二人,用悲痛的语气说:“我们对令郎的遭遇深表同情和自责,事情已经发生,无力挽回,我们不敢奢求二位的谅解。我此次过来,正是想处理好这件事,二位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院长媳妇儿红着眼睛,脸色铁青。
“不管怎么样,像你说的,你们也有责任!我儿子现在脸都被烧伤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别人少不了在背后指指点点,心里得承受多大压力?你们必须要赔偿!”
李建昆勤等着这句话。
进门前最担心院长媳妇儿搞不定,想不到比想象中顺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