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晌午时分,东升街道办。
李建昆颠着“缝合怪”过来时,小院里停着一辆绿吉普,几名大檐帽正好从厅屋走出来。
和平刀具厂的腌臜事,动静闹得着实不小,像这种一家工厂管理层集体腐败的事件,极其罕见,饶是没有见报,坊间亦是传得沸沸扬扬。
“咚咚!”
李建昆来到街道主任办公室。
木艺茶几上放着几只待客用的白瓷杯,带着尖头杯盖的那种。
大檐帽们显然刚从这里离开。
“小李啊,来来,快进。”
“家”里发生这种丑事,周慧芳的心情其实算不上好,但看见李建昆后,仍然扬起笑脸。
两人坐在木艺沙发上,拉过一会家常后,李建昆打听道:“处理意见下来了吗?”
“严办!”
周慧芳沉声道:“这股歪风邪气必须遏制,孙光银像你说的,肯定没了。牛春建大抵出不来,邓忠武那些个,都是十年往上。现在只有罗宝丰不清楚,他又牵扯进来,我估计好不过牛春建。”
李建昆倒吸一口凉气。
比他想象的还猛。
由此可见,这年头,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啊。
“不提这些晦气事。”周慧芳摆摆手道,“今儿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谈谈和平厂的后续事宜。”
李建昆含笑道:“职工我们全部接收呗,当然了,还有生产资料。”
周慧芳拍拍他的手背说:“嗯,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那厂子呢,你们不想要?”
李建昆怔怔道:“这不合规吧?”
岂能不想?
龙刀的生产效率极低,往后扩大产能是必要之举,而产能提升需要相关配套,厂房是基础。和平厂里还啥玩意不缺,极为省事,等于捡一个大便宜。
但是,和平厂是一家正儿八经的集体工厂,他们要是占下,以后保不齐整出什么幺蛾子。
周慧芳颇为伤脑筋,“我是瞅着空在那里,怪可惜的。”
李建昆思忖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们租,以合理的价格租用和平厂。”
“好主意啊!”周慧芳眼神明亮,惊喜拍手。
这样不仅不浪费,又能给街道挣一笔收入。
别看龙刀厂承诺每年上缴三十万美金,这可是外汇,街道一分都留不下,区里会返多少补助款,还是个未知数。
“您老开会合计个价码吧,我不还价。”
李建昆打趣道:“但也别太便宜,那可不是好事,是给我们按定时炸弹。”
如此善解人意的孩子,哪里去找哟?
周慧芳拉着他的手,半个时辰舍不得放开。说起来,咱那孙女长得也是如似玉啊,前年咋这么想不开,让她提前嫁人了呢?
仅仅一天后,街道办下来结果——
同意龙刀厂承租“原和平厂”的厂区,及所有生产设施,每年租金八千元人民币。
李建昆喊来老林,当日签订合同,暂定租期五年,并当场支付
街道办得到一笔巨款,犹如久旱甘霖,极大解决债务和某几项亟待落实的问题。
李建昆再送他们一个好事成双。宣布将在东升街道范围内,招聘一百名新工人。
彼时会议室里,以周慧芳为首的一众街道干部,高兴得直接蹦起。
——
东升街道虽然这样喊,实则它的所属范围远不止一个街道,68年之前,叫作五道口街道办,90年代后,又称作学院路街道办。
隔日,五道口的几条主要街道,以及居民区的宣传栏中,多出一张招工告示。
从清晨被
不少人获知消息,喜大普奔,完全忘记出门是准备买菜的,还是遛弯,撒丫子往家里赶。
只怕错过大好事。
这年头,谁家还没个家里蹲?
陈秋慧挎着一只竹篮子,快走到菜场时,发现路口宣传栏边,黑压压一片人头,不知发生什么大事,也跑过去凑热闹。
虽说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女儿,但她并不认识字,遂用武普话,向旁人打听起来,“大兄弟,红纸上写的啥呢?”
“好事!龙牌刀具厂招工,招100人。大姐,您家有几个工作饭碗啊?”
陈秋慧摇头道:“一个没有。”
“哟!那您可赶上了,上面说像您家这种情况,会优先照顾。”
陈秋慧动了些心思。
以往在老家小镇上,是没得机会,那会孩子又小,只能靠腿脚不利索的丈夫,起早贪黑养活全家,她心头其实一直有愧疚。
明明她才是好手好脚的人。
现在不同,女儿且不提,早不要家里操心;连儿子在北大附小上学,只需早晚接送,甚至他自个都能跑回,没几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