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改了哪些工艺流程?”
谈及这个,林敬民又有些犯愁。
“几乎全改了,先是锻造,和平刀具厂那边是人工配合机械,烧红的铁块从熔炉里取出,先用重压机床压成铁片,然后师傅再捶打锻造、定形。
“解师傅不让用机床,纯手工捶打,说是打出的火那不是火,是杂质和空气,千锤百炼才能得到最好的刀胚,还说任何机械都取代不了。”
这个观点李建昆是赞同的。
他用过后世工业化生产的菜刀,不吹不黑地讲,那些动辄上千元的所谓高档刀具,都不敢跟和平刀具厂那种三四十的菜刀硬碰,保管一碰一个缺。
老林继续说道:“捶打期间师傅要不停回火,回火完进行淬火,解师傅拎来一桶也不知道什么玩意,乌黑乌黑的,说是他自己调配的淬火剂。
“最麻烦的是最后的抛光,你猜他非要用什么抛?”
李建昆搭话道:“不是磨刀石?砂轮?砂纸?”
“不!钢块。”
“啥?用钢块抛光,怎么抛?”李建昆诧异。
林敬民耸耸肩道:“慢慢磨呗,他把这道流程的名字都改了,不叫抛光,叫钢磨。硬生生地磨啊,厂里最好的老师傅,站马步磨,全身力量压上去,硬生生磨半个小时,喏!”
他说着,指向八仙桌上的切菜刀,“才磨出这种青光。”
李建昆:“……”
李云裳不懂其他,戳在旁边挠挠头问:“那这样造一把刀要多久啊?”
“就是说嘛!”林敬民大腿一拍,看向李建昆道,“太磨人了,工人都闹出情绪。”
李建昆沉吟少许后,招招手,“走,去厂里看看。”
两人各颠一辆二八大杠,一溜烟来到龙牌刀具厂。
“铛!铛!铛!”
“呲呲!呲呲!”
1号车间里,金属碰撞声,摩擦声,不绝于耳。
解友明正在教导职工适应新的生产流程。
铸造组和抛光组的工人,叫苦不迭。
“总工,我真没劲了,以前没这么打过呀。”铸造组的一个小伙子,侧过头,苦着脸说,满头大汗。
解友明走上前,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他们安逸惯了,连这点苦都吃不起。
李建昆远远看着,咬着耳根子对老林交代一句。后者离开厂房,消失一会又回来。
两人遂踱步走近,与忙碌的解友明打声招呼后,不再多言。
不多时,食堂大厨屁颠屁颠跑过来,瞅着林敬民,笑呵呵请示:“总经理,半头肥猪肉拖回来,今儿是全做了,还是留些?”
老林清清嗓子道:“全做了。”
说着,伸手指向闹情绪的打铁小伙,道:“像这些劳动强度大的师傅,优先管够。”
嚯!
一听这话,小伙扬起铁榔头,卖力砸下。
“铛!铛!铛!”
清脆连贯的捶打声,十分有节奏。
这番对话,周围职工们全听见,其他组瞧热闹的人,原本还在替锻造组和抛光组的同仁默哀,工艺流程这样一改,他们得累成狗。
忽地发现,狗活变成好活了!
有些身强力壮的职工,甚至在琢磨着,看能不能申请加入锻造组或抛光组。
要知道,这是1981年,城市居民和工人,每月仅有0.5斤肉票,饶是春节期间,也只供应一两斤。
顿顿大肥膘子肉管够,哪里去找这种待遇?
林敬民暗戳戳递给李建昆一个眼神,还是你有办法的意思。
李建昆当下不好提高职工薪资待遇,和平刀具厂那边一准整幺蛾子,但让职工吃好点,还是可以办到的。
毕竟吃能吃几个钱,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