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刀具厂。
立着两根水泥墩子的厂院门口。
“林同志,幸会幸会。”
“林同志,很感谢你支持我们街道的工作啊。”
“来来,林同志,里面请吧。”
今天东升街道办过来的人员不少,以周慧芳为首,约莫有十人,估计待会开会的人悉数到齐。
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林敬民。
要知道,当年林敬民进去的事,闹得可不小。和平刀具厂属街道企业,街道自然要出面,彼时他们中有好几人,是见过林敬民的。
林敬民客套敷衍着,再一次看破人生。
他不怨街道办的人,他们也被蒙在鼓里,他只是很寒心,在无意识地助纣为虐后,他们竟如此健忘。
旁边的李建昆也是感慨万千,这一幕跟后世网络上发生的几起惨剧,何其相似?
键盘侠们往往在没搞明白事情原委时,跟着舆论方向,大肆抨击。
以至于当事人不堪重负,酿成悲剧。
事后尘归尘土归土,当初叫嚣得越厉害的键盘侠,越不再谈论此事。
仿佛,这件事在他们那里从未发生过。
正当一群人簇拥着林敬民,进入厂区时,两层红砖楼内,厂长办公室里,又是一番别样景象。
孙光银和他的跟班们,吵吵嚷嚷,拍桌撒火。
“反了天不成,这年头私人也敢办厂!”
“任他们说破天也没用,妥妥的资本家行径!”
“重点是什么?新厂子一旦搞起来,工人他们全调走,咱们他不要啊,喝西北风去吗咱们?”
“老孙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搞?人都来了!”
孙光银端起茶缸子,咕噜一口后,慢不忧道:“我还说啥,该说的你们不都说了?这是典型的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哼!他们想搞就搞?”
“老孙总结得对!那这事我们可全指着伱了,一定要向上面反应!街道办的人也是吃了迷魂药,这种事都敢干。”
“放心。”
孙光银云淡风轻撂下两个字,拍拍屁股起身,“走吧,也去瞅瞅,我倒想看看,是哪个私人这么有钱,建个厂子,好大的口气!”
一群人气势汹汹,跟着他下楼。
几分钟后,双方人马在一间厂房门口,碰上头。
“诶你?!”
不同于街道办的人,对于他们曾经一起工作的同事,孙光银等人一眼便认出林敬民。尤其是孙光银,自己亲手送进去的硬疙瘩,岂能这么容易忘记?
林敬民扫视过几人,视线定格在孙光银身上。
“很意外是吧。孙厂长,好久不见呀,看你吃得红光满面的,日子过得挺舒坦啊。”
周慧芳一行搞迷糊了。
“你们认识?”
“他是罪犯!以前我们厂的会计,手脚不干净,进去蹲过的。”
“啊?!”
街道办一群人面面相觑。此时再仔细打量林敬民,似乎终于找回一些记忆。
林敬民对此毫不在意,他也懒得解释,该说的话,当年都说过,并无鸟用。
他不在意,李建昆却不能坐视不理,“诸位,容我插一嘴。”
众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老林当年那件事,我不发表意见,我只想告诉你们,我认识的老林。
“他原本是
“咱们从逻辑上分析一下,他要真是个品行卑劣的人,怎么会放弃一拖厂的好差事?
“真想做什么手脚,在一拖厂,不比在你们这里有搞头?”
周慧芳蹙眉,“小李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的案子有冤情?”
李建昆耸耸肩,姑奶奶你自个合计的意思。
周慧芳联想到孙光银可能存在作风问题这一点,再回头去审视这件案子,心头火气蹭蹭窜——搞定一个不听话的会计,可真有利于你们蝇营狗苟啊!
“不说这个了。”
林敬民感激看了眼李建昆,把话题拉回到眼前,“我现在可是自由身,谁要是再张口闭口罪犯,小心我告死你!”
刚才说这个词的人,噤若寒蝉。
对面几人皆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不明白一晃眼,这家伙为什么像变了个人,气质迥然不同。
还有,出来后他到底经历过啥?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有钱?
孙光银眯起双眼,“要办厂的人是你?”
林敬民斜睨着他,“顶好一个厂子,硬生生被你搞成年年亏损,占着茅坑造粪!我搞怎么了,闭着眼睛都比你搞得好,你有意见啊?”
“做你娘的白日梦去吧!”
孙光银怒不可遏,一个阶下囚,竟敢这样跟他讲话。
“你算哪根葱?不指着你市里的那点关系,屁都不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