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通往下大湾的路上,两辆二八大杠并排而行,风车电掣。
自行车是小王从他爸厂里推的,老王这几天不在石头矶,去了省城。
“建昆,我想起这个尚水泉是谁了。”
“干什么的?”
“在海边搞鱼排养鱼的。”
“养鱼?”
“我忘了听我妈还是我爸说的,说他那鱼排上不干好事,常有人打牌。”
这倒是说得通,否则一个普通养殖户,何至于干出这种事?
李建昆现在可谓又气又恼,李贵飞这家伙也不打牌啊,怎么会跟这种人搅合在一起?
“建昆,这事咱们不报警吗?”
“我哥他们肯定早报过,没听我妈说吗,民兵去搜过,什么都没搜到。单凭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奈何不了对方的。”
这年头,民众法律意识普遍淡薄,涉及债务纠纷,遭人绑,几乎可以说司空见惯。
俞敏红不就遭绑过不止一次?
中关村之父陈春仙,这位可是顶级科学家,中科院大佬,照样遭绑过两回。
类似例子不胜枚举。
李建昆的情绪虽不好,却也谈不上多担心,债务纠纷,对方求财,他家又不是没有还款能力——他很能赚钱的事,公社不可能没点风声。
对方应该不至于把李贵飞怎么样,很可能就等着他回家。
下大湾大队同样隶属于石头矶公社,不算老远,两人很快驶进大队,一番打听,按照社员的指引,又骑行十来分钟,抵达海边。
老远瞧见有块平坦地势处,海里飘着不少鱼排。
李建昆把着自行车龙头,在狭窄山路上快速通行。王山河跟得特费劲,慢慢落下。
“诶!那是建昆吗?”
“还真是!”
“建昆!”
鱼排链接的海岸边,杵着两男一女,不是齐伟峰、李建勋和李云裳三人又是谁?
李云裳看见弟弟后,一脸惊喜,小跑而来。
李建昆留意到二姐眼泡红肿,显然没少哭,在见过老妈和小妹萎靡不振的状态后,糟糕的心情又加重几分。
“建昆,你收到电报了?”李建勋大步迈来。
“电报?”
李建昆这才知道,彪子给他拍过电报,但应该时间上错过了。
“尚水泉,你出来,李家的大学生从首都回了,不差你几个钱!”齐伟峰向李建昆点头示意后,对着水中鱼排大喊。
李建昆看向彪子问:“哥,确定不在鱼排上?”
彪子摇头,“不在。别说民兵搜过,就他们还想挡住我?里里外外我全找过,真没有。这才是麻烦事,不知道他们把人藏哪儿了,这寒冬腊月的,李贵飞那身子伱也知道,万一有个好歹……”
后面的话彪子没说,但李建昆明白。
如果从这个角度分析,还真不好说。
李贵飞万一有个好歹,对方肯定更死不承认。
但是老妈恐怕会发疯,当年李贵飞肺癌去世,老妈几年都没缓过劲,后面就有些老年痴呆了。
小猴子从此会缺失父爱。
“哥,别慌,交给我。”
此时鱼排上传来动静,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圆脸中年人。
李建昆从怀里掏出用报纸包裹着的八千块钱,他不知道李贵飞还过多少,老母亲和嫂子也不清楚,但知道还过一些,再加上八千块绝对绰绰有余。
没办法,虽说是高利贷,但李贵飞签字画押过,这年头又没有反高利贷的法规。
当然了,一切前提都基于李贵飞现在在对方手上,势比人强。否则以李建昆的性格,这点钱无所吊谓,给就给了,但给之前,有些账他还得先算算。
“李家那个老二?咋了,大学生了不起啊。”
尚水泉的目光微微一扫,很容易锁定李建昆。
“把我爸放了,欠你多少钱立马给你。”李建昆踱步走过去,看不出喜怒说道。
尚水泉这才留意到他手里的报纸包,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你这刚回的,怎么也听他们乱讲,我都说过多少次,你爸失踪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嗯?”
怎么感觉情况有点不对。
李建昆内心沉吟,干脆把报纸撕开,八沓大团结用手抓着,往前送了送。
“你还钱可以,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爸在哪儿!”
果然不对劲!
一试便知,这家伙并不想要钱。
李建昆蹙起眉头,什么情况下,一个债主见到别人来还钱,却不想要?
只有一个答案:他另有所图!
李建昆扭头望向旁边,小声问:“姐夫,砖厂现在生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