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她自个儿,看着那高头大马上,宛若神明的俊秀将军,也忍不住脸红心热。
徐家早年风光过,徐韦昌还尚了先帝的淑静公主,而淑静又和霍启之妻于氏成了手帕交,两人早早将肚子里的孩儿定了姻亲。
只是后来淑静公主身子不大好,不能走动,霍启又战死沙场,于氏也悲痛过度咳血而亡。
这段姻亲也就没人提起了。
霍怀舟屡立奇功,徐家却渐渐没落,因此霍怀舟刚班师回朝,徐韦昌就递上拜帖,议起两家婚事,有意将独女徐卉嫁过去。
谁料还没个回信儿,禁军就在霍家搜出霍怀舟和良王的信件。
良王结交大臣,意图谋反,狱中自尽。良王的侍从受不住酷刑,将霍怀青谋逆之事咬了出来。
霍怀舟得胜回朝不过半月,宅子门口刚挂上的灯笼还没来得及摘下,那栋不甚奢华的宅院主人,便进了大理寺诏狱。
骠骑将军霍怀舟,勾连良王意图谋反,虽人证物证俱在,但诏狱里的酷刑来来回回用了几轮,却始终是不肯招认。
昔日的铁骨铮铮、驰骋沙场的骠骑将军,被囚在狱里,不杀,不审,不判。
但明眼人都知道,已经在诏狱里受了刑,那位昔日挽弓射月的大将军,只怕彻底废了。
或许有一日,皇恩浩荡,大赦天下,他还能拖着残废的身子,了此残生。
或许有一日,乱葬岗中,又多了具草席卷着的尸体。
徐韦昌又想到那棘手的婚约,先前为着攀高枝儿,早早将霍徐两家婚约之事传得满城皆知,如今霍怀舟下了狱,削了官职,活死人一般囚着没动静儿,整个京师的人都在等着看徐家的笑话。
徐韦昌晚年得女,自然舍不得徐卉遭人非议。
正愁苦间,一位少女登门,见了徐韦昌就喊爹,容貌又和徐卉有几分相似。
一双猫儿眼,活泼又俏皮,进了徐府,这儿瞧瞧那摸摸,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又贪财的小丫头样子。
淑静公主御夫极严,徐韦昌这几年不受重用,天天闷在家里长吁短叹,哪有什么私生女?
他当即就要给淑静解释,却见常年闭门不出的公主白着脸,取下手腕上的金镯子递了过去。
那少女不闪不避,大大方方接了,笑出两颗小虎牙来,甜甜地唤了声,娘亲。
那镯子徐卉腕上也带了一只。
徐韦昌当即明白了淑静的意思,将错就错,认下了这个二姑娘。
岳老爹听得这话,胡子翘得老高,瞪眼道:
“岳筝这死丫头,居然开口就认爹!老子养了她十几年,没见着她叫一声儿!”
岳老爹将手中茶碗摔在桌上,气鼓鼓地问道:
“那我问问你,那丫头真就甘心替嫁?一点儿眼泪儿都没掉?”
春喜缩了缩肩膀,又想到淑静公主拉着自家姑娘的手,黯然垂泪的模样。
二姑娘又是什么反应来着?
知道自己的“婚约”,少女不仅没哭,反而似乎还笑着,提着裙裾盈盈一拜。
更是教人猜不透二姑娘在想什么。
二姑娘来府上后,春儿被分去伺候,二姑娘性格跳脱,没什么主子的架子,几次带她来茶楼听书,她也知道眼前的岳老爹和二姑娘的关系,一五一十地说了。
却见岳老爹眯着眼,抚掌大笑:
“这臭丫头,当真是不辱门楣,不亏是我岳老爹养大的。”
春儿听不懂,只觉着岳老爹怪,二姑娘也怪,连带着二姑娘写的那些志怪话本子也怪,更怪的还有今年京师这场罕见的大雪。
身后槛窗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春喜还以为是二小姐回来了,急忙回头。
却只见窗被吹开,寒风裹挟着片片飞雪卷入屋内,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街上行人寥寥,不少店家都打烊雪休了。
唯有一老者,拄着拐杖瑟缩地走着。
见医馆的门还开着,老者踟蹰片刻,颓然跪倒在漫天风雪里,额头磕出血色:
“好心郎中,赏点治伤寒的药吧,孩儿生了重病......”
喊了半天,无人应声,老者只得起身,佝偻着身子接着往前走。
“老伯,来看看新书吧,京师最有名儿的作家,溪南子的新话本。”
老者抬眼,却见眼前立着一碧衫少年,大雪纷飞,少年却穿得单薄,一双猫儿眼满是笑意。
老者满面愁容,摇头道:
“小公子,我家儿子病重,药都求不到,又哪有心思看话本子?”
少年闻言,将背在身后拎着的小布包塞进老者怀中:
“煎成药丸子吃了,保证药到病除!”
老者犹豫着接过,小小的布包里,几味药材透着股子异香,不仅有五味子、柴胡这种治疗伤寒的中药。还有几味药他也不大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