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暖阳高照,但闭了门扇的屋内却昏暗。
青云在听到对方的许诺后,先是一愣,继而起身坐到了秦桑的对面,一脸质疑的笑道:“谢景可是皇子,秦将军说话前可要三思。”
茶台低矮,秦桑曲着一条膝坐在案几前,淡淡道:“京城水云涧的美人笑,在我这偏宅的酒窖里屯了多年,你要不要尝尝?”
但青云明显已被秦桑抛出的话牵了心去,丝毫无心于眼前的美酒,可又碍于面子,面色故作沉静道:“谢景身处北境关隘,手里握着三十万抚远军的虎符,项上人头岂是你说提就能提的,休要为了你秦蓟关的将士骗我兵马。”
青云案几底下十指交叉,两个拇指不断互相摩挲着,虽然嘴上质疑,但心底却期盼着秦桑能允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蛰伏于叶垂青身侧这么多年,到头来,无非是将自己做柴火,添到二皇子的座下,就算帮谢景谋到东宫之主,自己的财力兵力也会大损,烧成柴灰的自己又如何能确保不会像严良一般被弃之如敝履。
但秦桑不同,他这个人,似乎天生就为杀伐而生,只要给他兵,他就可以攻城略地,只有他不想要,却没有他得不到的疆土。
这也是为何他深得民心功高盖主,谢广却宁愿将他囚禁天牢也不愿杀他的理由。
而他在牢狱的三年,也是朝臣们处心积虑拉拢巴结的对象。
青云只是想着,便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如果秦桑能为自己所用,他岂不是也可以像当年的谢广一般,只是坐在马背上看着,这疆土便可在自己脚下一片片拼凑,在尸山血海中一步步问鼎中原。
所以他再次抬首时,眸子里便毫不掩饰的溢满了野心,可对面的秦桑只是淡漠的喝着酒,似乎杀谢景只是一句再轻松不过的许诺。
见秦桑不语,青云便端起秦桑之前为自己斟满的酒水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嗓子扯着小腹,一路灼热向下,他嘴角抽了抽,呼出一口热气,试探的开口道:“你可是想好了?杀皇子是谋反,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确定要为了秦蓟关的八百将士浴血一战?”
秦桑抬眸,连饮三碗烈酒的他,脸色却还是苍白,“青云,你告诉我,那日蓟州攻城之前,可是得到过别人的提点?又或者只是你一人谋划,就想置我于死地。”
青云与他对视的眸子默然垂下,未加思忖道:“我承认,是想折磨你,但之前叶首辅也屡次三番告诫于我,对你拉拢不成便要干脆除之,当时我因一己私欲,才断然选择了后者。”
秦桑自然的点了点头道:“我早知以你自己之力,定是无法一夜之间调动戎人上千兵马,叶垂青早视我为谢景劲敌,只要我活一日,抚远军旧部就不会彻底臣服于谢景,所以才欲将我除之。”
青云酒力不胜秦桑,只一碗下肚,面颊便开始泛红,“若你真想再夺抚远军权,别说是五千兵力,便是都给了你,我也心甘情愿,只是我后山兵力两万已是上限,你要如何以两万兵力以少胜多,可有谋划?难不成要与那库尔族联手?”
秦桑眸光骤冷,抬眸视之,声音凛然道:“我再说一次,你若与敌为伍,扰我疆土,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我秦桑定会手刃你于敌前,上次蓟州一战,我已视你自刎谢罪于城下,如今你清白之身,不可再有勾结戎狄的主意,你若应我,我自会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如此待你,你却助我至此,我不信只是因为她。”青云望着秦桑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探究。
自那日蓟州茶楼一见后,他一直都在揣摩秦桑对他的所做的一切,他不惜在济苍山安插了线人,这么多年,窥视着他在山上的一举一动,又在他唆使阿楚屡次三番刺杀他后,云淡风轻的原谅了他。
这早已超出了一个姐夫对一个小舅子的关注,更何况他还明目张胆的觊觎着他的女人,即便如此都能让一个男人再三忍让的原因,定是他楚青云身上藏了什么让对方更感兴趣的秘密。
面对他的质问,秦桑却未答,只是不断的往自己的酒碗里斟着酒水。
青云抬手盖在他的碗沿上,将他的酒碗扣住,直言道:“告诉我,我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你趋之若鹜的东西,你说了,我便将济苍山的兵马悉数送你。”
秦桑抬眸看他,语气中有些意味深长,“青云,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比起你不择手段的勾结戎部扰乱北境,折损谢景兵力,我比你多了一张可以名正言顺起兵的底牌,而我的那张底牌,就是你。”
青云一头雾水,但心底却莫名掀起巨浪。
“我猜你之所以不愿提起儿时的经历,是因在你的印象中,那处寂冷的深宅给你留下的都是不堪和恐惧吧。”秦桑说罢明显感觉到对面的气息有片刻的凝滞,他接着言道:“那你可知,你的娘亲也许并不是你爹在山野之中养的外室,你也不是下人嘴中的野种,而是你爹为护你,不惜自染污名,也要保全的嫡幺子。”
青云案几下交叠的双手不受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