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哪里找到的尸体?”严良从案几前惊坐起来。
“三日前,青崖山下的密林中,一个拾柴的娃子撞见了被雨水从土里冲出来的一只死人胳膊,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一路,冲撞了正好下山的杂役,这才被我们发现。”
严良目光凝注,突然道:“既然人被掉了包,怕是已经进了洞,看来是留不得了,今夜就动手。”
他搓着手来回踱步,突然用脚踹了一下身旁的暖炉,朝一边呆站着的小厮道:“这才几月天,就断了本官的炭火,想要冻死本官?”
“是,是,在下这就让人给严大人添些炭火。”那小厮被一声怒喝吓得回过了神,忙跑去了柴院。
而地上还跪着一大早就从坝上策马赶来的夏仲。
这几日,他见秦桑对坝上事务有些散漫,每日净与他的副将门饮酒调侃,就连那泥沙的流水账都不屑的查了。
突如其来的反常,让夏仲心里有些打鼓,今日一大早,听手下的杂役来报信,说是在密林中发现了两具尸体,这才嚼出了门道,于是一大早就跑来了州府。
蓟州城内,烟柳已绿,但秦桑住的宅子没有花草点缀,在这本就有些阴凉的初春,又平白添了几分冷清。
川乌用完早膳,来秦桑的书房交接今日的事务,刚进院门就看见红衣两手费力的掐着一只硕大的花洒,在给秦桑书房窗扇前的那棵桂花浇水。
川乌无奈笑道:“红姑娘不要在一棵枯死的树上费心思了。”
“死了?”
“这棵桂树原本是多年前将军府邸栽种的一棵桂花,因与将军有些难言的情结,这才处处带着,挪了多回,早就不争气了。”川乌笑着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复杂,说罢便进了屋。
红衣放下手中花洒,抱臂道:“我说怎么不发芽,一定是那阎王在的地方,风水都不好,这才让你枯死。”她抬手拍了拍那干燥皲裂的树干,歪着嘴的蔑笑道:“跟一棵树能有什么情结,切,这姓秦的八成脑子不好。”
话音刚落,秦桑和川乌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红衣见了,立马掩去了脸上的不屑,放下了抱着的双臂,忙朝二位垂首躬身。
可她的余光还是不争气的偷偷扫了一眼面前经过的男人,发现他并未朝这边看来,而是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黔贵,与几日前在沐堂纠缠自己的那个登徒子判若两人。
许是那日短暂的意乱情迷吧,如此嗜血成性阴晴不定的阎王,怎会将自己这种小贼放在眼里。
待他走过去,红衣才敢抬头直视,他今日穿了一件石墨色水波纹锦缎便服,乌发用种水极好的墨玉冠高高束起,从后面看去,肩宽颈长,步步生风确有将门之风。
可一想到阿生,红衣又觉这副翩翩躯壳实则虚伪的狼皮,也为方才自己一刹那的沉溺而感到羞耻,不禁捏的指骨咯咯作响。
秦桑二人的马速并不快,云锦华服高头大马,街市上的百姓走远了才敢抬头觑一眼,似乎马上之人是那洪水猛兽般,只有刚出阁的人妇才敢仰着头一路目送,恨不得自己被那马背上的公子掳了去,不用再熬这穷苦的日子。
二人昨日将那一夜心中默记的地图画了个大概,趁着这几日阴雨连绵,在破晓之前又偷偷潜上去一次,那个时辰刚好是夜值打道回府的时候。
“严良这个镇守多年的秘密也该见见光了。”川乌笑着在马上轻言,在周围百姓看来似是在唠家常。
秦桑也跟着浅笑,“这青崖山还真是块风水宝地,山中居然藏了脉金,这种金子比沙金要纯,要金贵,怪不得这坝修了三年都未见成效,原来不是天险难攻,而是地藏黄金呐。”
“还是将军有远见,在狱中时就瞄上了叶垂青手里这块肉。”川乌说完又有些后悔,他比谁都清楚,秦桑来蓟州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打听青崖山下楚姑娘的下落,如今楚姑娘已故去,他本不该再提将军出狱的目的。
秦桑眸中有一丝落寞转瞬即逝,但言语间对此只字未提,“我说叶垂青那个老狐狸这些年只出不进,所有的账也都干干净净,原来是怀里揣着金山,不屑于户部那仨瓜俩枣。”
“估计梁大人知道了这些猫腻,非气的进棺材不可。”
“可本将军并不打算让梁大人知晓。”秦桑唇角勾起一抹阴沉随即又褪去,“金山我要了,但跟谢广无关。”说罢扬鞭驱马,驰骋而去。
川乌回味了片刻,眼角也漾出一片兴奋,偷喝一声:“爷爷我要发达了。”言罢打马跟去。
春絮无骨,在蓟州城的上空随波逐流。
红衣掐着扫帚,不情愿的在院中追逐那些被飞絮团成的一颗颗毛球,清理完已快到晌午,想起还要给那阎罗盥洗衣物,便没来由的心烦。
她取了衣筐,去他的寝房拿取脏衣,却发现他那件黑色蟒纹的外袍上竟放了一把碎银。
那碎银下压了一张字条,上面飞扬跋扈的写